又是礼拜一了,同学们像往常一样66续续地走进了教室。一段早间自习课后差不多都到齐了。苏童旁边的杨慧林今天却没来,她可是一般很早到校的,自行车比起人的腿,当然快的多。
说来给人的感觉也奇怪,平时里苏童感觉这个同桌对自己没啥影响,今天却有所触。第一她怎么没有来?第二仿佛已经看见她正风尘仆仆的赶来。又或者是自行车在关键的时刻掉链子了,又坏在了路上了。这段日子,杨慧林都一直等他一起上学,又一起放学。今天另外了,一路都不见人影。
人在时不在乎,不在时又突然莫名其妙的想起了人家。一到这儿觉得头皮里冒出了微微汗。
铃声刚刚响起,杜老师的脚就已经垮了进来。一副旧模样,花白的头,瘦黄的脸上架着一副眼镜。灰色的寸衫,黑色的裤子,浑身都干干净净的,能瞅见折叠过的痕迹。
“同学们!”他说,站在讲台上,“杨慧林同学生病了。我有一个建议,咋们买点水果和鲜花,去探望一下。抽两个代表去送上全班同学的情谊!下去,你们讨论一下,现在开始上课……”
……
可是后来没有结果,没有讨论出这两个代表。水果和鲜花已经买了,动用的班费,花钱不多,但是刚好能代表全班。
下午要下课时,杜老师干脆推荐了两个人出来。男生苏童,女生刘小杏。苏童是杨慧林的同桌,方便自然;刘小杏的成绩除了杨慧林之外,就数她最好。又都是女生,不会造成一种像士兵去探望将军的那差距感。
大家都不吭声,有的是不勇敢,有的揣着厌恶,反正就这么定了。这任务派他们两个明天去完成!杜老师临走时说了一句:“你们这帮出生在八十年代的学子们,连一点同学情谊都没有吗?”
任务已经派下来了,那些礼品在那儿摆着。鲜花上已经有人刚洒了水珠,水果又拿去洗了一遍。
苏童突然觉得这个任务是天赐的,终于有机会和刘小杏单独处在一起了。那些憋的太久的话也该释放了,这是一个恰当的日子。也许时间不是长,这可是能耽搁的理由!
刘小杏脸红的很厉害,心里突然很紧张。她像是知道或则又预感明天会生的事或则是听到的话,那小子这几天的眼光像火一样快把人融化了。
即使黑夜再黑,即使星光再亮,即使世界万物都在深沉里不知道醒来。苏童和刘小杏都无法安然入睡。在两个不同的地方各自揣测着对方的心事,有时还会插进来一个杨慧林。
第二天清晨,太阳早早地出来了,大地一片金色,山川河流像水洗了一般的干净。凉悠悠的,还有点儿拂面的风。一到了中午,像气温升高的火笼,阳光烤的头皮直麻。要命的都已经躲起来了,不要命的要数庄稼人,抡起锄头,挑着担子拼命的干活!河里的水金光闪闪的,像是被煮开了在冒着青烟,水里的鱼儿们哪里受得了,一个劲地往上飞窜。
河巴公社通往南普县的那条泥巴公路上哪里还看得见一个人影,全是汽车和拖拉机跑过后的滚滚灰尘!
杨明清挎着女儿的书包,戴着一顶草帽在一处玉米地边,在这儿的一棵枝叶茂盛的大树下等着进城的车。杨慧林说这周班里面要物理测试,书包还落在家里,让他爸爸专门回去一趟,已经好几节课没有上了,自己得补起来。
她曾经对苏童说起过,这次测试得把上次测试的败绩拿回来,让他瞧瞧自己不是瞎吹的。
她的确有这个把握,杨明清这个大女子,天资聪慧,而且还有自己的一套。别看她念书整日像玩的,东一下收拾,西一下打扮,没个正经,也不像个学生。但用起功来能一抵三,甚至一抵五。人家在死记硬背,人家撑起眼皮在专心,可以说是悬梁刺股。她不一样,每天临晨基本两点起床。把功课重新做一遍,把老师讲过的温习一遍,然后倒头又睡。也许她的灵气就在那一点时间上,又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这是她自己的秘籍,这方法假使换作别人,或许又都不灵验,而且也没有人能坚持这个时间观。主要还是跟她的天资有关,这事她不知道,别人也不知道。她的父母就当她是白天玩疯了,半夜晚才来补课。
尤其是她的装束和模样,姿态和少有的文媚,肚子里有点儿墨水都能瞧出那一副满腹诗书的气质来。有点儿洋气,又有点儿土气。洋气时不输于明星,土气时也盖过了庄稼人。若对人好时,能感动到你哭;火时,能把人骂死!
是人都有弱点,她天生就是个多情的女子。
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即使满脸铺着憔悴心头也不老实,火热的很。病房的窗户都敞开着。窗户很低,敞开眼皮都能望见外面的绿色。床却很高,高过窗户,视线能把外面环绕。她突然看见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已经走来,朝自己的病房,绕过水池,很快就要走到台阶那里。
“苏童?”
她看的多仔细啊,走来的正是心头的那个人。修长的身姿上穿着一件重来没有穿过的白村衫,漆黑的稍长的头被风吹的有点儿碎乱,一撩撩正盖在眉前,脸上都是美丽的诗,是雕塑家的作品。胸前别着一个校徽,一把火炬正在燃烧,红艳艳的,跟白村衫配的恰好。那双长腿抬起来又放下,正轻轻地走来。黑色的裤子在强烈的阳光下,有一些被腿撩动的光芒!
“刘小杏?”
她的头是披着的,尾在背后甩来甩去,有一种故意荡起来的飞扬。像静水里的微波,轻跳又弹了回去。那头是做过的,稍整齐。最上面,头的中间系了一根红头绳。简洁而整齐。所有的又都朝后梳着,整个脸庞没有一丝掩盖,完全显现在阳光下。有点儿不搭配的是她穿的那件咖啡色的长袖格子衫,那颜色把那脖子上的皮肤显得更黝黑了。像一个少女走进了非洲!
他们手里捧着些花绿色的礼物,都在篮子里装着。既然是医院,应该是探望某个病人!
“他们这是去探望谁?趁我不在,这么快就打得火热了?”杨慧林很丧气,心情瞬间跌落到了低谷。心里的醋酸不断的翻滚起来,冒出来的冲动像洪水一般控制不住了。要出事,正要歇斯底里的整出一番无故事情来时,那道虚掩着的门被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