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开头描述的那样,苏童先把自行车寄放在一处修理,接着领着杨慧林去了县医院,再返回来取自行车,又接着在一起回乡下。
月亮探出了半张圆脸,羞羞答答的把他们二人瞄来瞄去的看。大地忽而阴黑忽而蒙亮。苏童推着自行车在前面,杨慧林拖着虚弱的身子跟在后面。从出桥在到山弯处都没有吭过一声。就这些,刚才生的那些事令苏童很朦胧。他找不到一点儿头绪,也不知道今天在她面前为什么显得那么积极?有些懊悔,像这些正常的事传了出去,恐怕就不正常了。会成为桃色疯话,学籍得丟,得开除学校。在学校谈恋爱是不允许的,无论是任何人都会完蛋。
如果那样,自己算玩完了,给父母丢脸,家庭也就毁在他身上。如果今天这事换作别人还行,还有得解释。可偏偏是杨慧林,一个名声败坏的时髦女子身上。
他身后的杨慧林呢,她可是另外一种心情了。她在苏童的身边一直犯痴,心里头一直都是疯狂的。恨不得这世界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像这样的夜晚永远也不要亮起来。望着跟前的背影,恨不得立即上前抱住啃个够。她哪里是在走路,心头一直咚咚的跳,痴痴的目光都没有离开过身边人一眼。
她越走越慢,因为前面回家的路越来越短。
苏童根本不想跟她折腾下去,考虑到她刚打针吃药,身体没那么快恢复,才不会在黑夜里跟她耗下去。
她又被落下了,苏童只得把车架起来等她。
“你还是坐车架子上,我来推你,早点回去,免得家里头担心!”等她走近了,苏童跟她说。
杨慧林忙低着头,秀遮住了整个脸庞,一只手摸着自己的额头,低声说:“今天真是有了你,不然,我恐怕会死在路上的。你有事,你先走,我自己能行。”
“前面路上还有一袋子菜哩!”苏童强调着说。
不知道为什么,杨慧林听到他提起那袋菜时,仅不住偷偷的笑了。
走在前面架起那袋菜,他们继续往前走。和开先一样,时而拉开了距离,又时而并排走。
“我看你学习偏科,这可不好!”杨慧林突然说,声音温柔的很难听清楚。她知道光这样走下去是不行的,得找点话说。最好是说身边的事,和他相关的事。
苏童可就误会了,以为人家说他成绩不行。
“你最近也不怎么样!听说还交了白卷子。曾经的学霸,呵呵!”苏童说完一笑。
“我很快就会恢复过来,不信?”杨慧林此刻扬眉吐气,信心十足的说。
“嗯?”苏童听那语气,仿佛猛的看见一个妖怪,一个女妖怪。
“下次测试下来,你就知道了。”
“那……拭目以待啊!”
“我可以让你成为学霸,不过,你得听我的!”
苏童简直想大笑,心想,这杨慧林莫非是刚才高烧烧糊涂了,说起了疯话。只管自己走路,也不当那一回事。
“我在跟你说话哩!”
苏童无可赖何的瞄了她一眼,显得有点儿累的样子对她说:“咋们走吧,我肚子饿了,也有点儿累了。”
……
苏童家背后的那匹山下,再往前几里路可以看见一座矮小的青瓦砖墙房子。被青色竹子围绕着,屋后一棵高大柏树。侧面是自留地,门前,出了竹林是一条有台阶的小路——这就是刘小杏的家。
苏童去过两次她的家,第一次是读初中时,暑假期间给家里放牛,那地方周围的青草茂密。那一次,他看见刘小杏正在地里打猪草。去过她家里找水喝,给他的印象是初次同女生接触的情景。第二次是找了个不充足的理由——还是去喝水。这两次,刘小杏只管给他舀水喝,其他什么话也没说。
小杏家里只有她一个,父亲有腿疾——是个瘸子,重活干不了,只能在家里编篾筐卖。母亲原来身子很健壮,才四十多岁的人,已是操劳的白苍苍。小杏考起了高中,父母拜了三天菩萨。瘸子也有微笑的时候了,经常对小杏说,加紧读,将来找个好的上门女婿,给家里续后。
家里也算穷,相比之下,瘸子有个编篾筐的手艺,光景要比苏童家里过的好一些。
原本还算开朗的女娃,自从父亲说起上门女婿后,一下子阴实了几年,直到现在也不爱说话。父母问她原因,也闭口不言。对苏童而言,她很喜欢,见第一次面就已经搁在了心头。因为自己长相极为普通,得不到那样的人;家庭的条件也不允许将来嫁出去,苏童家里也只有他一个男娃。所以,心头的结永远也解不开。现在读高中了,那么多女生仰慕苏童,心里怎能不着急,不痛苦呢?尤其苏童跟杨慧林同桌的那一刻起,她的内心绝望了。她看出来了杨慧林喜欢苏童,连那些时髦的衣服都不穿了。于是,只能在痛苦中慢慢学会放弃,疯狂读书。
她成绩一直前三,这几次测试下来已把杨慧林甩的老远。当知道杨慧林交白卷时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她身材挺拔,皮肤有些微黑,她最不满意的是圆圆的脸上有一颗黑色的痣,在额头上十分现眼。每当拿起镜子梳妆的时候,一想到杨慧林的漂亮就偷偷的哭。
礼拜六放学,她住校,很多东西要收拾,走的晚一些。她看见苏童推着自行车跟杨慧林在一起,她躲着,在一家商店里假装买东西。直到他们从商店门口经过,苏童在前,杨慧林在后,她看见杨慧林那双勾人的眼睛没有离开过苏童。她心里大骂苏童是个花花公子,也骂杨慧林死不要脸,到处勾引男人。
杨慧林的作风在表面看来,猜测下来确实很不好。尤其那位脸厚的表哥,经常叫上自己的狐狸朋友去接她玩,性格很开放,兜里有钱。拉着杨慧林跳迪斯科,跳健美舞,打桌球、滑冰……。杨慧林未经人事,因为是亲戚,只管跟着去。于是,几次下来,谣言四起,说她滥交朋友,到处疯飞。
现在她已经不去了,无论表哥怎么哀求都不去了,甚至还了火。自从认识了苏童,自从脱下了时髦的衣裳,再也没有去过表哥家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