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太阳,青布纱,遍地是庄稼。乡下的初秋是非常美丽的,河水翻着白浪,虽没有夏季的绿,因水浅却能欣赏到水底里的一切景象。因季节而要休眠的树木叶儿冒了尖的黄,与绿连在一起,整片整片的在秋风下“哗啦啦”的响。黄绿相间的,像打上了一个补丁,别有一番看头。田边沟里到处都是一笼笼的青草,青香青香的,特别醉人。它们尾相连,轻轻踩上去软绵绵的,像厚厚的棉被。斜阳从西映照,石头白沙沙的反着秋光,一层层秋霜从天而降,土地一片白茫茫。天气已经开始转凉了,人们穿着青色的布衣走在熟悉的小路上,开始着手准备秋收。
杨慧林起了个大早,昨晚一夜都没睡好,起来时因面容不鲜还偷用了她妈的雪花膏。换了一身自己平常都舍不得穿的衣服,红黑镶嵌的格子衫。凉鞋已经用不上了,碰上草端上的露水怪凉的。一条蓝色竖着两条白边的运动裤是去年买的,因去年有点过长而今年穿上刚刚好。这样的搭配,加上梳着两个小辫,望上去那模样青春极了。连她妈看了这副俊模样也舍不得转眼睛!
今天的事敬小凤没有告诉杨明清,而是把他故意支出去,去娘家把二女子接回来。杨紫林半年回来一次,以学龄来算明年开始上高中,这女娃的模样比她姐还生的俊。五马六道的乡民们最佩服的不是杨明清的钱多,而是他家里出了一对彩凤。
杨慧林走时没有给她妈说,偷偷摸摸的跑了出去。挎个黄书包,里面装的鼓囊囊的还冒起了尖,不知道是些啥?
敬小凤看娃走远了才跟了上去,到苏家弯的这条路她很熟悉,不用跟也能找到他们。
苏童确实回来了,还睡了个懒觉才起来。昨天晚上他刚一到家,他爸就告诉了有个女娃来找过他。五大队的,杨明清的大女子,是他的同学。
苏童当时就想这杨慧林的胆子也太大了吧,要是传了出去,跟她的那些事像真的一样,那她的学业到底还要不要?难道要走自己的路,遭受同样的下场?反正她也来过了,自己当时也不在家,但愿不要再来。就自己这个家庭条件,她应该也不会再来了。
这两天在修公路的时候他也把从前至今的事想了一遍。杨慧林确实优秀,她喜欢自己,这一点早就看出来了。以前还说的过去,还有脱离当农民的机会,至少还有点希望。目前不同了,身份不同了,铁定的小农民。而她——杨慧林即使考不上大学,至少也是个工薪阶层。苏童觉得断然不能同她继续下去了,不过,一想到她是个患有心脏病的女子时又替她感到难过。又想到刘小杏,不知道他和那个男的怎么样了?
他的这些逻辑道理在心头刚刚才滤过去,在洗漱完了以后刚出门就看见一个穿着格子衫的女子,在一片菜地旁的小路上正朝自己的房子走来。
他脑壳的血轰的一下冒了出来,浑身觉得燥热的很,那不是别的女子正是杨慧林。
他想躲,已经来不及了,杨慧林已经看见了他。
瞧她笑的,满面春风,如开繁了的杏花在那风中摇曳。三步当成了两步跑,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她害羞极了,幸福的热浪把她的脸烫的滚红。已经有很长的时间没看见他了,心里的人啊,我怎么舍得你分别?
曾经是同学也是同桌,过去的时间不算长久,虽然不想她犯错,但总得招呼她吧。苏童一脸的不在乎,他说:
“你可真会挑日子,我正出去呢!”
杨慧林从兜里摸出一张纸来,把手一伸,往他面前一递,从容的说:“你看!”
“什么?”
“学校已经恢复了你的学籍,就是说你可以读书啦。”
她把所有的经过都说了一遍。
她以为苏童会显得很激动,接下来他们会一起高兴。哪晓得苏童还是同刚才一个样,满不在乎的说:“有什么用?他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不会再读书了,你走吧,往后不要来找我了,我高攀不起!”
杨慧林的心都被苏童的话震碎了,像被刀子戳一样的痛。怎么会变成这样,才过去几天的功夫啊,禁不住着急的嚷了起来:“你为啥这样说?”
苏童欲言又止,装着不去理她,甚至连看也懒得多一眼,转身朝屋后的那个方向走了。
杨慧林是何等的伤心,满脸泪水,心里的梦想眼看就要泡汤了。眼泪汪汪的望着苏童那远离的背影,勇敢猛地从心头升起,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羞耻。一股子撵了上去,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了他。
“我不让你走,舍不得!”
苏童瞬间被震住了,激情快要融化了冰心。他很清楚曾经高傲的那个杨慧林突然拥抱自己,这勇气已经大过天了。她是一个有病的人,有心脏病的人,不能再刺激她了。否则会要了她的命。他想,我太绝情了,而且这种绝情是装出来的。
“慧林……”苏童把各种危险的情况都说给她听,他继续分析说,“如果我们真的处上了,再让人家传了出去,你将会和我一样,连你舅舅也帮不了你。你扫了人家的脸面,人家正愁抓不着证据。你想,人家会饶了你?”
“我不怕!”杨慧林说。
“可是我怕!”
“你怕?”
“当然怕!”苏童说,“如果你成绩差又是另外一回事。你是个天才,是个学业有望的人。我不行,将来还得靠你,一切好日子都得靠你!”
苏童把杨慧林忽悠了,这是一场善意的谎言吗?像又不是,他说的那么真诚。
杨慧林觉得他分析的对,可是偏离了今天的主题,是让他返校读书的,却谈出了过日子的道理。不过这些话她爱听,喜欢听,听的脸儿红扑扑的。这不正是她的历来以久的目的吗?一切付出不正是朝他这个人来的吗?
苏童终于转了过来,他望着她,她望着他,仿佛永远都看不够。
这是他们第一次没有任何距离的肌肤接触,彼此都在融化,滚烫的心里都想期盼一种亲密的生,两张粉白的俊脸眼看就要慢慢靠拢,那羞密的事即将要生!
突然,从屋后的那片高地里冒出来一个人,杨慧林被响声惊开了眼,那立着的人正是她妈。
杨慧林一张脸霎时被羞的绯红,一种本能促使她转身就跑。
苏童懵了,见她无故的落慌似的跑了时又感到特别的失落。他喊了一声,喊话声还没有出全却被突如其来的另外一种声音盖住了:“不要叫了!”
一个中年妇女从他背后走了出来,模样同杨慧林有几分相似。她莫名其妙的把苏童翻来覆去的瞄着看,从刚才的刚肃到中间的平淡,又到末尾的喜欢。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世上居然有这么标致的男娃,像静水里的玉珠,光润青嫩。五官属于罕见性的俊,瞧了让人倍感舒适。难怪慧林一天都在为他疯跑。
要知道她是一个中年妇女,是有社会阅历的,毒辣的眼光看人时面面俱到。
“你们的事情我全看见了。”她说,“你们年龄都还小,有些东西是碰不得的,也不能去碰,连想都不能去想。”
苏童像被钉在了那儿一样,动也不敢动。眼前说话的妇女他认识,以前曾看见过,是杨慧林的妈。现在想起杨慧林逃的比兔子还快时就想笑。
敬小凤非常清楚,这主动性是自己的女娃,自己不能嫁祸于人。也没过多的说他什么,又看了看他家里的家当,接着去缸里舀了口水喝,在走之前见苏童还杵在那儿时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敬小凤认为女娃的眼光虽然不错,但不会支持,认为她的爱是一个人的脸面而已,爱错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