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話鋒一轉,「我離開家蠻久了,是不是面相變了些,好像沒人認識我,居然伸手問我要請柬。他要,我就給咯,都這麼多年了,宴會的請柬都捨不得換個花樣。」
聽到這,顧睿已經意識到辰年這次回來絕對不是一時興起,而是經過了縝密的調查和規劃,他正掂量著要怎麼接話,辰哲這個沒腦子的還以為領略到了自己老爹的意思,直接跟辰年開始了對線。
「我確實有個失蹤的哥哥,但這麼多年我們家多方尋找也沒有下落。現在你突然闖入我們就,空口白牙說是就是?」
這話說的倒也沒錯,但壞就壞在,辰年不是一個人到訪,他身邊還有個參加南淮洲洲長競選的議員。
他敢帶人來,就必定會有鐵證,辰哲這樣說,就是給人遞話引子。
「多方尋找,指的是指在我16歲後的兩年宣告我失蹤,四年向法院申請宣告我死亡吧?不過,來見您之前,我已經向法院提出了撤銷我死亡宣告的判決,你們應該不日就能收到撤銷判決了。」
辰年歪了歪頭,看向辰飛,「小飛,你不會像小時候那麼蠢,又把從我這繼承到的乾股,轉給了二叔吧?」
顧司遠沒見過辰年這麼咄咄逼人、處處挖苦的樣子,他下意識轉向滿臉崇拜的辰飛,心想,這小子嘴上的功力,不會是跟辰年學的吧?
反觀顧辰飛,他面色一片慘白,剛要說話,又被辰年攔住,「讓我猜猜。公告上沒有顯示有股權變動,應該是沒簽,但是準備要簽,為什麼?他威脅你,還是要和你做什麼交易?」
確實,股權轉讓協議都已經擬好送在他手上了,顧睿提出想收購他手中的3%股權,轉讓給族中另外的孩子,這樣以來,和保守派聯姻的就不必是他。
這麼多年以來,辰飛已經被顧睿用各種各樣的手段從手中騙走了不少股份。
所以,不到萬不得已,他肯定不會簽字。這樣的理由,在這種場合當然說不出來。
辰飛望向辰年身邊的那個改革派的明星議員,想起顧司遠在連廊下說的話,嘴唇動了動,「哥哥。」
他直接承認了辰年的身份,讓顧睿連裝糊塗的機會都沒有。
顧睿的臉因為憤怒而變得扭曲,果然不管再過去多長時間,在面對殺了自己最優秀的兒子的兇手時,他還是無法做到冷靜。
「你怎麼還敢回來。」他恨得咬牙切齒,「這幾年在外面一聲不吭裝死不好嗎?」
有幾個股東已經開始坐如針氈,這時候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廳內一時間靜悄悄。
辰年把食指輕輕放在嘴唇上,語氣溫和得像是在好言提醒:「我失憶了。所以也不記得家裡送我去東岸讀書那年,送我的車子在半路上滾下了山崖的那場車禍,自然也不記得我連人帶行車記錄儀被彈了出去。」
這是赤裸裸的挑釁。
顧司遠甚至能想到,當時辰年是如何在身體受到強烈撞擊的情況下,拔出記錄儀的卡,再艱難地爬出車子。
九死一生。
然而,當他說起這些邏輯不通的荒謬言論時,臉上除了柔柔的笑容,別無其他。
辰飛的嘴唇已經被他咬得泛白,他顫顫巍巍地問:「哥……這是真的嗎……怎麼會這樣?」
辰年瞟了他一眼,並沒有回答。
顧睿到底是經歷了很多大場面的人,失控只是一時,轉眼間,居然做出了一副追悔的表情,「失憶了,難怪這麼多年都沒有你的音訊,我可憐的侄兒。」
他的目光投向安靜站在辰年身後的應華,「應先生,如果我猜的不錯,你應該幫了挺大忙?」
應華在此之前完全沒有參與他們的討論,直到顧睿主動招呼,他才微微點頭,「顧董,久仰。我還在參選期間,本不應該來。」
「既然如此,回頭大選結束之後,我再給您送上大禮,各位。事發突然,很多事情我還是得了解清楚,今天就先結束吧。」
顧睿揮了揮手,立馬有人迫不及待地站了起來。
辰年怎麼會如他的願。
「不著急,各位不是要討論大選的事情嗎?我也是為了家裡著想,給大家送點情報。」
或許是屋內的暖氣開得太足,辰年的臉色已經出了一層細細的汗。
應華從兜里掏出一包紙巾,撕開,遞到辰年面前,「把外套脫了吧,讓你別穿這麼多。」
在辰年抽出一張紙巾後,應華熟練地幫他提了提外套的衣領,方便辰年伸臂。
這一來一去的互動太過自然,所有人臉上都泛起了狐疑的神色,隱隱發現其中另有蹊蹺。
在應華把辰年的外套牢牢環掛在手臂上時,辰年身上的那套南淮傳統冬服完全暴露在室內的燈光下,素白的料面,映襯著從肩頭鋪開暗紋的色彩格外耀眼。
顧司遠感覺仿佛被人迎頭給了一拳。
這在南淮,通常是有了伴侶的a1pha和omega才會穿著的服裝。
在意識到答案的那一瞬間,他看向他們的眼睛裡一片赤紅,就在他想站起來的質問的瞬間,辰年凌厲地向他掃了過來。
又是他從未見過的神色,只那一下,他又被定在了原地。
顧司遠向辰年投去哀求的眼神,什麼隱忍、籌謀都被他拋在了腦後,現在的他,只想得到一個答案。
但那個好不容易捕捉到的神色,又好像他的錯覺,轉眼間辰年重撇過頭去,直面同樣被震得站了起來的顧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