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点迷糊:“什么刀?”
“你当时手里拿着刀,你不清楚吗?!”警察阴着脸问。
“不清楚,医院门口捡的。”
我表面冷静,心脏砰砰直跳地回道。
我猜,警察之所以问砌刀的来历,是想在我是否存在主观杀人动机上做文章,
我对法律的了解很浅薄,我只能把希望寄托于那场大雨,那场湮灭一切痕迹的大雨。
……
两天后,我被羁押,进了看守所。
在正式判决没有下来之前,我是不能接受任何人的探视的。
在冰冰冷冷的看守所里,我需要面对阴暗潮湿的生存环境,需要接受没有半点人格尊严的规章制度,需要忍受一天抽不上一口烟的煎熬。。
但最让我倍感煎熬和恐惧的,还是那未知的审判。
当冲动与愤怒、以及无限膨胀的肾上腺素从体内抽离时,我很怕那悬而未决的审判,每天都在担心惶恐中度过。
我每天晚上都在失眠,号房里的犯人一起身,就能让我脑补出十部监狱大片——我看过一些监狱影片,影片的内容都是看守所内打架斗殴,甚至买凶杀人。。
我整晚整晚的做噩梦,几乎全部是梦见被判死刑的,要么是死刑执行现场的,在枪声响起的那一刹那,我惊醒了,后背全部湿透。。
我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了,什么是未知的恐惧。
……
我在看守所里待了四个月多月,等我出来时,已是初秋。
当走出高墙的大门时,当再一次呼吸到外界新鲜自由的空气时,真的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仅仅四个多月的时间,像是经历了一个世纪的轮回一样。
出狱的那天,刘八斤来了,羊克也来了,宋哲也来了,还有一个人坐在看守所对门的报社亭门口。
他看起来跟刘八斤差不多的年纪,微圆的脸,脖子上戴着条不知道是铜还是镀金的项链,身穿洗得白的牛仔裤,抽着烟,不时露出一丝讨好之色的与刘八斤他们交谈着。
他叫刘彦明,和刘八斤是共曾祖父的的亲戚,年纪比刘八斤大三岁。
第一次打交道,刘彦明给我的感觉就是稳重、踏实、成熟。
我们五个人在县城的一个小饭店里喝酒吃饭,每次碰杯敬酒,刘彦明总把杯口放得很低,明明比我们都大,却一口一个祥哥、克哥的喊着,一声声哥喊得非常自然,饭局上,他频频敬酒,甚至还多次帮我们盛饭。
他的成熟、圆融甚至世故,和他22岁的年纪有些不符,他的过分热情和客套,让我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那是我第一次跟刘彦明见面,也是时隔四个月后,兄弟们第一次聚。
此后二十年,我们在江陵县、在江东市的道上搅弄风云,掀起滔天风浪,时过境迁后,我们各自有了自己的爱情和事业,十几年黑道的刀光血雨,我们或许对情义有了不同的理解,但我想,我们都会记得,记得1994年9月6日,我们在饭店畅快淋漓的喝酒吹牛的日子,记得那个叫惠民的小饭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