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回答,于牧野而言才是关键。
“我会这么做…”
“因为这很有趣…”
“就像你们人类…通过透镜灼烧蚂蚁…”
在安布拉对牧野的乐趣耗尽前,牧野的任务是好好活着。
为安布拉带来更多乐趣,更多它在虚空游荡时前所未见的乐趣。
目前为止,安布拉对牧野的演出非常满意。
以犹豫而非处刑作为结局,安布拉也要为牧野献上掌声了。
“你是在—嘲弄我么—!”牧野的质问,令幻境中的暗影祸神雾散云消。
睁开双眼,牧野眼前只有被他锁住喉咙,不住重申他宣布投降的哥布林。
名叫麦片的哥布林被牧野放回甲板。
牧野靠上两组木箱,在沉重的呼吸声中暂作停歇。结束了,都该结束了。
开船,需要有人掌舵才行。
脑中的记忆,因船身摇晃在牧野脑中断层回流。
不,那记忆不属于他,也不属于那只小哥布林。
记忆,他怎么会有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是梦吗…
不对,不是梦。梦不会真实到伸手可见,梦的近义词是荒诞,是模糊。更何况,自从找到名为莉恩的精灵剑客后,他几时有合过眼?
它们是现实,它们是记忆。
只是,它们不属于自己。
燃亚人的记忆同主母共享,安布拉也不例外。
燃亚帝国已被名为全知之眼的文明歼灭,但它的技术不会毁灭,它的文明不会崩溃。
记忆链接的构建,以名为虚空钨钢的金属为媒介。
触碰…割伤…各种智慧生命所能设想的肢体接触。
它们都是记忆桥梁展开构建的契机。
也就是说,眼前的一切,不过是莉恩的记忆。
同牧野交手的暮光精灵窃贼…手持重剑的浪人武士的记忆…
名为莉恩的暮光精灵,虚弱将她拖入记忆深处的残片。
无数来自过去的魔掌,押她步入昏迷后的风暴中心。
怎样的词语,才能用来形容一位暮光精灵的主帅?
反正,不可能是牧野幼时童话故事里听到的任一词语。
当牧野跨过名为回忆的废墟,当他意识到自己也不过是这幻觉中的幽灵时,他闭眼穿过面前黑色巨蟒般的建筑群落。
名为都尔德郊原的战场,黑甲下的肢节随内部反复蠕动的肌肉变动,在摇晃与倾斜中对敌人报以穿心之痛。
巨型甲虫也好,于甲虫背部骑行作战的暮光复仇者也罢。
他们对战争的结局心照不宣:军队与否,援助与否,他们的领巴杰尼蒙能否动誓言中的魔咒与否…
都不再重要,他们已经输了。
破碎的暗紫色帘窗后,胜利者的剑指着失败者的影子。纵切右脸颊的紫色伤痕,在倒入废墟间的月光照耀下变得冰冷。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这是背叛…!”
倚靠身后实心雕塑的失败者,他只要低下头便能隔着几段银白碎,瞥见腹部伤口中流出的胃液与胆汁。
没准还有碎掉的小肠。
按照生理常识而言,他这种情况就该少说话多呼吸,让贪生怕死的灵魂多苟存些屈指可数的时日。
或者,考虑把自己用来放狠话的力气移到求饶上。没准用刃尖抵住其脖颈的剑士会对他动起恻隐之心,让他活着接受审判。
可这是战争,经历过战争的牧野怎会不知道,对敌人的仁慈便是服毒自杀?他知道因此他不会感到震惊。
巴杰尼蒙的无头尸体,倒在他曾经的信仰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