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贾琏一语道破自己的真实姓氏,薛函关也知道像贾琏这样的人,既然能能猜到自己的姓氏,自然也已经猜到自己的来历,便也不再隐瞒,道“你就是贾琏”
贾琏还是和孩童时候,就已经和薛函关交手,只是二人一直未曾谋面。是故,薛函关有此一问。薛函关只见眼前少年年约弱冠,满身英气,相貌俊美硬朗,虽然年轻,却一股令人不敢轻视的气度。
贾琏并没有回答薛函关的问题,而是反问道“函关,应该只是字而且是薛先生一脉公用的”
听到此处,薛函关越忍不住身子微微颤,控制了好一阵,薛函关才问道“国公爷好本事,竟然能往我身边放细作。只是可惜,这样的本事,却甘愿给司徒家做狗”
多少年来,薛函关和贾代善、贾琏祖孙你来我往,明明自己的计划十分完美,却每每棋差一招。薛函关的一生,将多少人玩弄鼓掌之间,这样的人自忖本事,自然不愿承认世上还有处处强自己一筹的人存在,是故,甄函关笃定自己处处受制于贾代善祖孙,是因为自己身边有对方的细作。
贾琏神色淡淡的瞧了薛函关一眼,这人虽然看起来有一番儒雅气度,只是现在他内心显然十分不平静,起伏的胸口将其原本的儒气冲淡了几分。“薛先生此言差矣,我贾氏一族不为谁做狗,只为百姓孺子牛。”
薛函关听到这里,满脸诧异的道“你说什么”
贾琏这才想起来,这离鲁迅先生诞辰不知道还有几百年,此刻的孺子牛三字出自左传,本意是表示父母对女子过于溺爱,和后世的含义截然不同。于是贾琏淡淡一笑,朝对面的山头一指道“薛先生这样的人,大概是无法理解的,我和祖父,以及太祖父演公所作的一切,都是希望他们少死一些。”
薛函关自私又自负,在他看来,世上的人只有两种,可以为自己所用的,和不可以为自己所用的,他确然无法理解贾代善、贾琏这种人的高尚。
于是薛函关高声道“我就最恨你们这些人满口仁义道德,一肚子小肚鸡肠。可笑,什么为了少死一些人不过是舍不得司徒家施舍给你贾家的富贵罢了”
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贾琏对薛函关的污蔑并不欲理会,只是道“薛函关,你罪行罄竹难书,还不束手就缚”说着,拔出窄背刀一招力劈华山,便向薛函关劈去。
古行见贾琏年岁不大,刀法大开大阖,气象万千,看似朴实无华,其中却又隐隐包含无数变化和后招,知道贾琏刀法是名家所授,也并不轻视,忙拔剑格挡。
只拆得几招,贾琏就觉古行招式变化去穷,将自己笼罩在剑气之中,自己只怕坚持不了多久就会乱了方寸。
卫九对周遭的感知能力机会是天生的,古行还未出手,卫九就察觉到古行不可小觑,如今见他出得几招,卫九心中有数,见贾琏渐落败像,身子一晃,手腕犹如游龙一般,并不格挡古行的剑刃,而是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直取古行喉咙。
古行武功极高,单打独斗可说从未落败。但饶是他和无数人交过手,也从未见过卫九这样只攻不守的招数。幸而古行应变极快,剑锋一转,挽了个剑花,剑刃前递,人往后飘,叮的一声,剑刃和匕相较出一声脆响,古行也暂时跳出了卫九的攻击范围。
“你就是如影随形的传人”古行问。
卫九没有理会他,单手握着匕,另一只手下垂,在一旁替贾琏掠阵。贾琏则再次提刀要捉拿薛函关。
薛函关冷笑一声,道“贾琏,你真当仅凭你二人,就能抓住我”
若是两个人的价值观截然相反,是互不理解对方想法的。比如薛函关以己度人,就觉得贾代善、贾琏等人所谓的大善大勇皆是沽名钓誉;自然,像贾琏这样的人也很难理解薛函关疯狂时候的想法。
薛函关一言未完,便狞笑一下,纵身一跃
可惜薛函关到底错估了贾琏。贾琏虽然不是亡命徒,但是贾琏前世在边境缉毒,打交道的全是亡命徒,见惯了这些人的疯狂。只见贾琏身子一晃,一刀挥出,正好挡在薛函关的面前。
薛函关一生忙于算计,自然绝大部分精力都花在了阴谋诡计上面,但他所谋甚大,也练了一些功夫在身上。见贾琏一招横扫千军挥来,薛函关忙展开身法后退,堪堪避开了贾琏的一招横扫千军,但同时,薛函关也被贾琏从崖边逼了回来。
薛函关见跳崖不成,对贾琏怒目而视。咬牙切齿的问“贾琏,你为何会追到这里来楼天烈出卖了我”
楼天烈是和薛函关合作的势力之一,前面那座无名山,也就是日后的烈焰山上那些,就是化骨楼负责埋的。因为当初景和帝打击邪门歪道,化骨楼众在甄函关的帮助下,搜罗了不少邪派之人,大部分都藏在了滇南、南越之北的大山中。
而化骨楼众不乏武艺高强之人,所以薛函关一面让高元泰带人埋伏在山顶,一面让古行千里迢迢救司徒硕南来,用司徒硕当诱饵引朝廷大军上山;又一面让化骨楼众埋伏在藏了的山洞、隧道中,只待朝廷军和高元泰部激烈厮杀,自己就下令炸了山头,重创朝廷军,再思反扑。
古行将司徒硕护送上山,交给高元泰后,就按先前和薛函关的约定来到此处。
而无名山上,不知出了什么变故,高元泰部和朝廷大军没有杀起来,薛函关也没找到实际下令引爆。
高元泰部在薛函关的计划中,不过是咬朝廷军一口的恶狗,高元泰并不知道薛函关的整个计划,也不知道他们即将成为薛函关成就大业的替死鬼。所以,在薛函关看来,变故不会出在高元泰身上;而楼天烈是知道自己炸山计划的,这样严密的计划出了漏洞,薛函关自然怀疑纰漏出在楼天烈身上。
贾琏收了手上的窄背刀,用怜悯又略带轻蔑的眼光看了薛函关一眼,道“出卖薛先生的人,不正是薛先生自己么”
薛函关一生自负聪明绝顶,洞察人心,自然无法忍受贾琏这样的蔑视。更何况贾琏那语气,仿佛在说猜透自己的来历,行动计划,犹如儿戏一般简单,而自己至今仍不知道自己的漏洞到底在哪里。薛函关只觉自己一生从未如此受辱,不禁怒从心起,道“黄口小儿满口胡说我如何会出卖自己”
贾琏笑道“薛先生家学渊源,向来将人玩弄于股掌,也是因此,薛先生自视太高,每每做下得意之作,总会留下些许证据。这些证据不会说谎,他们带我到这里来,果然找到了薛先生。”
贾琏说的这个原理也不稀奇,有些残暴之极的重大要犯,在第一次犯罪的时候,心中也会害怕;但是当他第一次逃脱了法律的制裁之后,后面就会在犯罪的时候故意留下某种仪式感的线索,在嘲弄办案人员的过程中获得快感。也是因此,许多连环杀人案,都有一个共同特征。
而贾琏穿越后的近二十年,明面上是在和各式各样的势力作斗争,但是贾琏胆大心细,叫他将这些年遇到的各种匪夷所思又截然不同的惊天大案中,现了有些想通之处。
薛函关听得一脸诧异,却也不由得流下汗来:“你胡说八道什么我绝不可能露出破绽”
贾琏见薛函关的自信已经开始被摧毁,轻摇了一下头,依旧语气轻蔑的道“薛先生自恃聪明,不将天下人瞧在眼里,派入京城各达官显贵家中的细作,名字和青、绿二色有关,此线索一;而薛先生派往各家的文士细作,名字中都带两个口字,此其二。”贾琏桩桩件件的细数下去,不但薛函关听得惊惧不已,连卫九都听的十分佩服。卫九自问自己不是一个粗心的人,但是比起贾琏来,洞察事情倒差了半筹。
薛函关听完,仰天大笑道“琏二公子真会说故事,难怪哄得司徒家祖孙团团转。可惜你说这些跟我有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