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上连成一片的粉白莲花娇艳欲滴,宛如仙女撒下来的长裙,可远观而不可亵玩,有几片莹绿的荷叶上停了几只褐绿色的蛤蟆,看着很煞风景。
河间庭院,风御瑶把去找阎冷的天师拦在了门口:“大小姐出了远门,难道宫主没告诉你么?”
天师看了一眼风御瑶,没理她,兀自走到栏杆边把手里的红烛碎屑暗暗扬了出去。
见他转身要走,风御瑶连忙出声道:“来都来了,别着急走,这里风景挺好的,要不我们俩好好聊聊吧。”
“聊什么?”
天师勉为其难地停下了脚步,拿腔作调地把着大师的架势,语气却还是能听出几分不耐烦。
“宫主允诺我的傀儡呢?”
风御瑶没有感觉出对方的不耐烦,快步走上去然后纹丝不动地站在天师面前的路中间堵道,令人很不爽。
“要什么样的傀儡一声不吭直接就来找我要,你怎么不去管天皇老子要人呢,要什么人等天皇老儿主动来问你才开口,我看你是被天雷劈死还是被乱棍打死。”
天师翻了个白眼,直接撞开风御瑶就要走。
“哦。”风御瑶迟钝地一抬头,干巴巴地说:“我要君向悠。”
“只能是仿照品,有误差是必然的,给你了做好了可别来我这疯。”天师沉着脸,看在卫琰的面子上才强忍着脾气没把这疯女人轰开,“你要是再让“君向悠”无底线地杀人换身体,我一样亲手结果了他。”
“你是在开玩笑吗?”风御瑶又走到他面前挡着,语气平淡无波,“不杀人他哪来的身体?做个一直不动不说话的玩偶,不用等你,我自己先受不了了。”
“行,不就是要身体么,找个不想活了的蠢蛋不行吗?”天师歇斯底里地喊道,快要抓狂了:“你让一让好不好,天皇老子都快来问你要什么人了。”
“那……”风御瑶歪了下头,好像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干脆先应了声“好”。
天师趁着这个空档赶紧一溜身绕开风御瑶逃之夭夭了,度堪比赶去投胎。
百转山山主的登基大典,地阔人稀得有些清凉,仪式的布置却很隆重,从山顶了望台一路而下,是一望无际的宽厚大红地毯,灯笼果林,树上挂着很多喜庆的红色小糖果,还差贴个双喜就能当婚礼现场了。
大典之上,梵延身加绛玄色礼袍,墨蓝色晶莹的玉石冠,身姿挺拔地站在百转山之巅的高位上,不苟言笑的面容不怒而威,目光带有压迫感地一扫身前一路排开的弟子,同时余光在注意着站在他侧前方注视着他的萧悦。
看着她冲他嬉皮笑脸地小动作不断,他却一丝笑容也扯不出来,眉宇间的积郁好似拧得更深了。
半个时辰前。
百转山山顶的了望台上,一把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其锋利的小刀抵在了梵延的后腰上,他倏地僵住了,过了一会才回头看去,拿刀抵他的那人身材高挑清瘦,难得一见的俊秀面容带着一抹戾气,有生人勿近之感。
“世泽,把他带过来。”
声音柔美缱绻,梵延顺着声响视线一转,原来不远处还有一位身骑体型硕大的棕毛狼的貌美女子,身材很是丰盈均称,腿上被风吹动的长裙纱似有似无地露出了一角白色纱布。
“敢问姑娘……”
不用世泽动手,梵延自己就很自觉地走了过来,不过话没说完就被夜莺无情打断:“黎烬渊的宝物,给就活命,不给就……”
她轻笑了下,嫩薄的朱唇张合着几下轻碰,柔声道:“挫、骨、扬、灰。”
梵延蓦地变了脸色,笑容僵在了脸上:“小生确有到过黎烬渊,不过那是偶然进去的,里面空荡荡地像是被洗劫过,恕小生实在不知姑娘要的宝物是什么。”
言下之意是,就算打死他也拿不出来。
“跟我玩硬气是么?”夜莺顺了顺亮出獠牙正欲咬他的狼的毛,不屑地睨着他,“百转山的水被放了东西,你就一点知觉都没有么?你一个人硬气,整座山的人可以和你一起硬气么?”
“姑娘麻烦耳朵听清楚一点,小生实在惭愧没有这个能力凭空变一个出来给姑娘。”
梵延勉强压低了音量,怒火还是溢于言表。
“真没有假没有你心里最清楚,我不着急,有的是时间慢慢跟你耗。”夜莺轻抚着棕毛狼,那头狼乖巧地缓慢踱步朝梵延走了过去,一点点把他逼至了望台的边缘,她玩味地一勾嘴角:“哦,对了,百转山现在已经归为诡渡了,你要是不听话这个位子大可由别人来坐,宝物迟早会被双手奉上,你可别天真到自己骗自己喝的那水恰好没问题吧,你逃不掉的,想也别想。”
梵延垂在身侧的手陡然一紧,隐忍着怒意不情不愿地低下了头:“那百转山的人……”
“放心,死不了。”夜莺朝世泽身后一摆手,柳知昭立刻会意,三下五除二地一缩身子成了蛇,向梵延爬了过去:“百转山就这么点人,看着实在寒酸了,回头我多给你增派人手。”
梵延捂脸自嘲地笑了,说白了就是为了看住一个任人摆布的废物而已,说给废物听的话何必冠冕堂皇呢。
不远处,祁桐看着这一幕,掩在衣袖底下紧攥着的拳头起了青筋,面上却平静无波看不出一丝情绪,眼底隐晦着阴雨深沉。
流涧那次,柳知昭要是不情愿,月云墨无论如何都逮不住他,夜莺就是在把他当猴耍,漫不经心地把人送了过来又强硬逼着他自己埋的炸药自己挖。
看着那窈窕背影的远去,他的拳头拧得更紧了,若不是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把他踩在脚底下践踏,他又怎会不愿一直做那个保护她的人。
看着梵延眉宇间的淡漠疏离,萧悦走上前的脚步一顿,快要出口的话被那陌生的目光堵在了嗓子眼里,可能情绪会传染,她一下子没了心情,眸子一垂,安静地退到了侧边去了。
“老山主病逝,授冠仪式减免,今后就由我来……”
梵延声音很洪亮清晰地穿透每一个人的耳间,他身侧的食指一屈,僵直地按在了蛇鳞上,似乎想把柳知昭扔出去,手却停在了那里,没有进一步动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