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阎冷没有细究,她指着姻缘树笑了起来,又问:“这两天我可没让你出门,这些都是别人代弄的?”
段书离立刻说:“字条是我写的,谁让我那么听话,说不让出门就不会出门。”
阎冷偏头看着段书离,他的笑容竟有几分令人如沐春风,她一时看得有点痴了。
“老……老大……”
段书离突然收到曲幽蓝的逆灵线,顺手接了,传来的下一句便是“不好了。”
“老大……”曲幽蓝的声音有些颤:“十几个人吊死在街头,身上全是血碎粘连着骨头,没一块完整的肉。”
段书离轻轻地眯起了眼睛,仰头看向黯淡无光的长空,意味深长道:“夜还没深呢……”
夜风很凉,托起纷飞细碎的尘埃蹿向无名的角落,渐渐恢复繁华的城镇脱落了模糊不清的假象,一切未完结的面目全非的丑恶重新浮出了水面。
细碎得只能靠为数不多的残缺白骨粘连的血肉引来了密麻的苍蝇飞虫啃食,不停滴落地面的血红散着粘稠的血腥。
段书离默不作声地看着一具具从各个街头运过来的“烂尸”,瞳孔边角倒映着一排排紧闭的门铺,萧索空荡的街道,是灰冷的色调。
“他们是邪教的信徒,规模不大,边城仅有的十几个教徒都在这了。”曲幽蓝似乎不想去看这些惨烈,别过头去才继续说道:“诡渡很可能在尸体上动手脚,就没运回画阁。”
“是不该运回画阁,不过不是因为诡渡。”段书离说,“现在祁桐恨不得能掘地三尺把自己埋个干净,不太可能突然跳出来闹这么大动静,被我或者月云墨抓到的风险太大了。”
“可边城的人隐隐要有暴动的迹象了,若不是唐切苦苦维持着他们的生活,边城早就乱套了,这不是对诡渡很有利么?他们这种刀尖上行走的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怕。”
“站在这想得再精彩也没有实际价值。”段书离眉眼一弯,笑了起来,心态十分乐观地说道:“走吧,小曲,我们回去调邪教的卷宗,你也不用过于担心,总要有人打破这僵局的,情况也不全坏。”
一轮圆润的满月在层层叠叠的云烟下显现出朦胧的轮廓,夏夜的风在空荡了些许的姻缘树上徘徊,带着丝丝缕缕交叠的红条舞出了倾世之姿色。
阎冷还在树下站着,手里拿着刚写好的姻缘红条,看着这世间绝无仅有的美景,心里是空落的。
她无声地叹道:“段书离,尽管都是哄人的,你今日这些话我还是很喜欢。”
阎冷低头又喃喃了一遍:“真的很喜欢……”
尽管她从来管不住他,尽管没有过切确的承诺,尽管彼此都有隐晦无法述说……但她还是爱他。
姻缘红条上赫然写着四个大字“愿予必成”。
这是她给他最大的祝愿了,段书离,你了结完所有心愿后还会愿意手牵着手和她回来重温这一天吗?
阎冷无声地叹了口气,怕是不能了吧。
段书离低头认真翻看着手上的卷宗,眼角瞥到了一个仅止步于名字的记载,两边俊秀的眉毛不自觉地拧紧在了一起:“黑羽神?他们竟然信这玩意?”
“传说这破烂神能明辨是非,专门管控穷凶恶极的人,一心向善的人便能得到保护,其实就是明面上的好听,背地里想必没干什么好事。”曲幽蓝在段书离情绪纷杂的注视下耸了耸肩,“他们糊口瞎掰的也不一定,毕竟谁也没见过。”
段书离专注地盯着那有关黑羽神的寥寥数字,仿佛指望自己能看出花来,但这是不可能的。
这黑羽神到底是什么来历……
问那些所谓的信徒么?他笑着摇摇头,怕是只能得到一大串对黑羽神天花乱坠的吹捧,要是更离谱一点,也许还会附赠很多版本不一的神化臆想故事吧。
“要不我抓人问问,没准真能知道点什么。”曲幽蓝并没有领会到段书离在笑什么,继续说道:“卷宗都是阁主在打理,他这人啰嗦,记卷宗的时候也这样,能详细写的绝不言简意赅,估计他觉得这不值得去关注还大挥笔墨,毕竟这和他的生意八竿子打不着。”
段书离收起卷宗,含笑调侃道:“也行,你回头讲给6渊听,黑羽神的粉头谁也争不过他了。”
“谁要理他啊,从来我说什么就只会做什么的呆瓜,我才不自找无趣呢。”
“行吧,你俩爱怎样就怎样,别耽误事就行。”段书离敛起笑容正色道:“把花空喊回来坐镇,唐焕那边让淮魁流朔看着,我去一趟韵曲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