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冷顿了下,带着些许真挚的目光如有实质扫过段书离棱角分明的俊容,好似已经把这副看烂了的容貌刻进骨子里永生难忘了。
“只要你需要我,你一句话,我就来。”
阎冷停了好一会才逐字逐句地说出口,中间似乎有着千难万险的挣扎,让她不能喘息。
段书离呼吸蓦地一滞,当下脑子是空白的,说来也可笑,明明是自己信手拈来的情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却有被触动到。
不过他脸上的慌张仅是稍纵即逝,很快取而代之的又是那常态没脸没皮的笑容:“是吗?那我可得好好考虑下雇不雇得起你了,嗯……我这张脸挂拍卖行怎么也得黄金起步。”
“你有点不太现实。”阎冷说,“谁敢要你明天谁的脑袋就得挂城墙上了,命贵还是你那张卖相贵,没人会有第二个答案吧。”
看似偏远的“边陲小镇”——边城,极少商人车队,人口流动,却不失繁闹,城里农民众多,往来络绎不绝的时段大多集中在清晨开工以及傍晚收工,更多时候热闹的是农田。
清晨的雾气沉重地似有人在上边压着,阴黑的乌云遮了半边天,被遮挡的阳光微弱地在乌云薄薄的边缘残存着,本该是敞亮的白昼宛如黑夜。
三月春分,又开始了一年的农忙,城郊被雨水滋润过的土地散着芬芳的泥土气息,不知怎的,清新怡人的空气带上了几分血味,被浸湿的泥土透出不甚明显的暗淡血色。
田地里的农民驱着牛拉动耧车忙不停地播种,脸上麻木了的表情好似叙述了年复一年,一成不变的农活。
当耧车突然卡在一处不动时,他不耐烦地狠狠几鞭抽在牛身上,不过抽了老半天耧车岿然不动,累了,于是不顾脏地就地坐下,坐下的那一瞬间,看到了卡在耧车下的半截手臂,是人的,上面的血已经干黑了。
农民倏地惊慌失色,一下子想站起来跑掉,却吓得腿软半路又跌了回去,最终摸爬着站了起来,顾不上牛和耧车,惊吓得头也不敢回,迈着疯了似的步伐三步踉跄两步地跑出了城郊。
边城里,仅有的一条河流供给着千百户人家的用水,本该是清澈见底的景象却是一片片不均匀的粉红,绯红,殷红在浸染着整条河水。
河里,血色的美感在荡漾;天上,沉黑的乌云带风狂啸。
街道上店铺未开,四下无人,十分地萧索寂寥,全然不见往日的繁闹,好似本该是平静的生活又恢复了一般毫无违和感。
妇孺紧闭着家门,家里胆大些的男人则壮起胆在官府外叫嚣着要个交代,一时间把官府围堵得水泄不通。
一夜之间席卷而至的惶恐不安在城内漫荡,谁都害怕下一个遭遇不测的人会是自己。
这些恐慌人群中,混杂着不少天顶宫的人,他们平淡的面容实在和这群平民的不安情绪格格不入,显得十分突兀。
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的曲幽蓝带着一路人混入其中,“客气”地拍了下那些人的肩,打了个招呼,就在他们转头的一瞬间立刻一记狠手打晕带走,一段不甚和谐的小插曲在无人留意中结束。
官府的大门依旧紧闭着,恐惧驱使着那些人哪怕再心惊胆战也要冒死寻求个庇护,全都不要命似的堵在门前,尝试着硬撞开官府的大门,直到唐切闻讯赶来,才偃旗息鼓。
或许是他身后整齐划一地驻满街道的云棋军队瞬间镇住了他们心里有的没的躁动,一下子噤若寒蝉,全然没了方才撞门的架势。
此时,官府的大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一名青年男子恭敬地出来迎接唐切。
他就是唐切一手提携上来的城管,刑安隅。
“所有人给我遣送回去,没有允许不得出城。”唐切沉声肃容道,随后冷冷地扫了一眼男子,“刑安隅,停职接受调查。”
刑安隅静静地看着城民们一个个散去,只淡淡点了下头。
唐切:“没有怨言?”
“安抚人心的一时之举罢了,怨言谈不上,有感而倒是一大堆。”刑安隅笑了下,“你把我提上来总不是为了走个过场吧。”
“老刑,看得太通透就没意思了。”唐切被刑安隅这一笑惹得轻松了几分,伸手轻拍了下他的肩,说道:“你也别闲着,干了好几年,身边的亲信别跟我说没有,先把府上的人清点一遍,要是漏了消息……嗯,你这些年好歹也有个城管样了,不会做不好的。”
“少主。”小唐子不时注意着唐切的脸色,硬着头皮上前汇报:“不少农民在春种翻土时现了埋成堆被分肢的尸体,现在各个城中都有农民闹事,情况不太乐观。”
“去他妈的!”
此话一出,唐切没忍住冲顶的怒意,暴躁地踢了下门,诡渡……可真是什么事都敢做,这笔账他可得好好算。
“看来他们这些年没少搞事情,能让你这么暴躁。”
近几年,唐切已经整顿了不少云城能够控制的事情,却依旧大事小事接连不断,唐切还得处理各个城里的事务,可想而知有多折磨人了。
“把那些停业的商铺低价收购了,物资下放出去再给些抚恤金。”唐切思量了下,盘算着这庞大的开支有凌雾阁顶上,于是补充了句:“把田都给我封了,河下游堆的尸体给我一个个查都是谁,有家人的多点补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