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谷的流水声和风声静到几不可闻,打破这份宁静的是柳知昭突兀的乱叫乱嚷,然后被琴桓简单粗暴地堵上了不安分的嘴巴。
不过还是能听见他烦人的呜呜声,最后琴桓忍无可忍地想把眼前这傻冒打晕,眼角余光却意外地瞥到季长风朝这边走来,于是停在半空中略显尴尬的手慢慢收了回来。
“……师父。”
月云墨转过头看向季长风却没有为他难得的主动而欣喜,只感觉心底满是忐忑不安。
季长风的目光似要把月云墨剥光看尽般灼热地全身上下扫了一遍,反复确认他真的没有受伤之后,才安下心来,冷冷淡地来了句:“我没别的事,你忙吧。”
“琴桓,把他带去厢房看住。”月云墨指了指柳知昭,眼神却时刻注意着季长风的情绪,见他没有露出不悦,才继续补充说,“不要让他接触任何人,再乱叫嚷打晕就好。”
琴桓点了下头,明白他后半句话是说给季长风听的,本该是严刑招供的流程被季长风的到来全盘打乱,只得先好吃好喝的供着,他都忍不住想感叹一下柳知昭迷一般逆转的好运了。
“师父……是来看我的吗?”
月云墨微扯了下嘴角,笑容莫名让人心疼。
见他这般小心翼翼,季长风的心好似插了一根针在隐隐作痛,他动了动紧张到干涩的咽喉,低声道:“你不需要这样。”
月云墨先是愣了一下,旋即眉眼偷偷绽出的笑意怎么也收不住。
“把自己闷了这么多年,对我的话就这点?”
看到他恢复初见时那欠揍样,季长风心里的愧疚顿时一哄而散,咬牙硬是挤出了句:“要不今晚把你绑我床边慢慢听?”
月云墨:“我没意见。”
季长风:“……”
他真是抽疯才会说出这种不过脑子的话,不过话说出口收不回,于是就没再纠结了,无声叹息道:“别闹,你刚处理完这么多事哪有不累的。”
这句话听得月云墨心肝都颤了,他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听他一句关怀了,一时有些适应不过来。
月云墨连着低咳了两声以掩饰内心的慌张,指了指刚安顿完柳知昭匆忙赶过来的琴桓,嘴角含笑意道:“还有些许后续处理,得在流涧小住两日了,让琴桓带着师父挑一处喜欢的地住下吧。”
见季长风浅淡地点了下头,没再说什么了,月云墨才松了一口气,这前后的转变真让他有些遭受不住了。
此刻,琴桓除了生无可恋再没别的感觉了,简直想在荆柚怀里哭诉夹在两尊大佛中间的极度难受,想到这里,又特别想问一句他的小荆柚在哪里?不会还远在朝零吧,于是心里血泪两行……
春日正午的阳光暖而不烈,照透了天顶宫清澈的莲叶河。
莲叶河间庭院旁的一条小路,天师用过分聚焦的目光端详着眼前半疯的女人,琢磨不透地说道:“谁都拿崎域没辙的时候,你竟然会选择背叛月云墨,还真是符合你疯狂的性格。”
“我从来都是个没名没分的自由人,在崎域还是在天顶宫有区别吗?”风御瑶直对上天师的目光,嗤笑了一声:“也许世人到死都不会知道有个人叫风御瑶,不过天师倒是尊名远扬人人得以称赞。”
随后,她又自嘲地说道:“虽然我不在乎这个。”
天师:“……”
这种说话方式真让人别扭。
风御瑶:“正是因为这样,我可以干所有你们明面上不能干的事,你说卫琰怎么可能拒绝呢。”
就连这次怪物攻打朝零,事后他完全拒绝承认趁势出兵,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为的不就是一个名声吗?她这样的人卫琰求之不得,又岂会轻易放过。
“你就这么……心平气和?”
天师终于忍不住问了,他可是杀了君向悠的人,却没有感受到风御瑶的半点怨念,这感觉简直比在老虎面前跳舞被忽视了还要微妙。
“我要一个和君向悠相似的鬼蛊灵。”风御瑶好似没有听见他的话,自顾自地说着,“这是和卫琰的交换条件,现在通知你一声。”
说完,风御瑶径自大步离开了,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留下。
天师无声叹息了下,疯女人的思维他是一点也无法理解。
流涧形色各异的草药迎来了血战后的第一次雨,洗刷着触目惊心的血垢。
房间内,血水滴落盆底的声音和谐地融入雨水拍打地面的啪嗒声,一点一滴,不知不觉盈满了一盆。
冉玖汐眼前的视线有点恍惚,脑袋的晕沉重感盖过了手腕已经麻木的疼痛,她虚弱地靠在椅背上,双手微微颤地拿起纱布,却无力到连纱布的一角都撕不开了,任由纱布滚落地上。
不知何时闯进来的洛忆南脸色阴沉得可怕,闷不做声地捡起滚到他脚边的纱布,强行压制着怒不可遏的情绪,沉声道:“谁允许你这么做了?”
“……给武队……分下去吧。”冉玖汐勉强给了个笑容,半睁开眼看向洛忆南,虚弱到一句话都要分好几次讲完,“不然,伤口……好不了的。”
“冉玖汐,你给我听好了,朝零不需要你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