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小河道上偏僻,也没有水匪出没。他也就更偏向于走小水鬼。
船管事没有马上回他们的话,而是慢条斯理地喝完了手中的茶水,才眯着眼睛朝齐大爷几人扫视了一眼,“我想几位是没明白我的意思。”经过这几天的观察,他们已经打探清楚了,这齐家虽说主仆加起来几十口,却都是些没用的废物罢了。
现在逢了乱世,自己和兄弟们拿他们点东西怎么了?难道还能告到哪里去?那么多朝廷,他们告哪个朝廷?
“那,您是什么意思?”齐大爷心里有些莫名地发慌,齐家一家子的文人儒士,身强体壮的男子是有,可是舞刀弄枪的事情,他们实在是不会。如今有些后悔,该把三弟妹叫来才对,下意识拿出手帕,擦拭额头上的冷汗。
齐三爷和齐四爷也都紧张不已,齐三爷更担心站在自己身后的闺女,他家阿九身子弱,若真他们乱来?怎么办才好?
就在这时,只听那与船管事一起进来的副手开口道:“老爷们别紧张,我们兄弟伙在这水面上拿命拼搏,只为求财罢了。”
这个时候,若是齐大爷他们识相些,该主动交出钱财买个平安才是。
可齐大爷一想到齐家败落到如今,只留给晚辈们这点东西了,哪里能拱手送人?更何况又不是没有付船钱?因此哪怕害怕,还是不乐意,想要与这船管事二人讲道理,“两位英雄,我们家这状况您二位也瞧见了,老的老小的,如今又是去百越投靠亲人,那边什么光景,您二位是知道的,若是没有点钱财,叫我们这一家子如何活命?”
副手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想要抽刀,但被船管事按住了。
这让原本紧张不已的齐大爷等人都松了一口气,可是却听那船管事又道:“我这兄弟性子急躁,几位爷还是赶紧考虑,不然的话……”
“不然的话,怎么样?”一直像是个隐形人一般,被他们忽略掉的齐沅沅忽然开口了。
船管事和副手不由得朝齐齐朝她看了过去,小姑娘生得是稚嫩了些,没什么意思,不过养两年放在河面的花船里,也不是不能做个头牌娘子。
那副手更是丝毫不掩自己的贪婪,起身朝齐沅沅走了过去,伸手就要去捏齐沅沅的下巴,吓得齐三爷倏然起身,连忙朝她勉强挡去。
但是,齐三爷扑了个空。
并非是他的动作慢了,而是齐沅沅动作太快,她先一步上前,原本小小的她,如今像是蕴含了强大的力量一般,纤细的手臂紧紧捏着那副手的脖子。
那副手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土灰,瞳孔无限放大,四肢无力,连挣都挣扎不了。
齐三爷看到这一幕,觉得有那么一点眼熟,他当年和齐白氏头一次遇到小贼拦路的时候,齐白氏也是这样捏着对方的喉咙。
和他一个方向,能看到那副手整个人在顷刻间变化的齐四爷也懵了。
倒是背对着他们的齐大爷和那船管事,见着这副手忽然停下脚步,不吱声,身影反而出现一种极其扭曲的样子。
齐大爷不解,看着两位弟弟的表情,也都不一,满心疑惑,连忙也起身。
那船管事蹙着眉,“干什么?”
他这话是问副手的,哪里晓得话音才落,这身材结识且高大的副手,就像是个没人操控的人偶一般,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而那个小姑娘一脸平静地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你们若是听话,剩余的船钱依旧结给你们,可若是起了不该的念头,那全尸可能都是一种奢侈。”
这样带着威胁的话语,从一个娇甜的小姑娘口中说出来,有些可笑。
可是船管事看着地板上不断抽搐的副手,脸色变了又变,“你……”一面不甘心地抽出刀,朝外大喊,“兄弟们,给我……”
但是话还没全部说完,就被齐沅沅嘴角露出的笑打断了。
这个笑让船管事有些莫名地害怕起来,下意识就脱口问,“你,你做了什么?”
齐沅沅摇着头,表情其实在齐三爷看来天真又无邪,所以齐三爷连忙靠近他的贴心小棉袄一些,问道:“你娘在外面?”
“对啊,不晓得他的声音快,还是我娘的刀快。”齐沅沅这话说出口的时候,齐大爷想起了路上三弟妹那上天入地的身手,一时有些羡慕地看朝齐三爷。
那船管事先是紧张的,果然有些被吓着的样子,但很快反应过来,觉得这齐沅沅信口胡说罢了,一个女人能有多厉害?至于倒在地上抽搐口吐白沫,大小便失禁的副手,他觉得应该是被齐家暗算,下毒了。
所以不信邪地抽刀出手。
可惜,刀没能出鞘,就觉得虎口一阵剧烈的疼痛,刀随即脱手掉落,然后迎面就是一脚,身子不受控制朝后退了一两丈,中途好像还撞到了什么,打得他浑身疼痛,还没等他反应爬起身,就听到那小姑娘的声音,“大伯你们使劲踹,留口气能继续掌舵就好。”
这话音落,铺天盖地的大脚朝他脸上落下来,他整个人现在被撞得浑身无力发麻,压根就没有反抗的能力。
要说齐家这几位爷,读了大半辈子的书,平日里都是唯唯诺诺小心驶得万年船的人,哪里跟人红过脸动过手了?所以听着齐沅沅的话踩下去的时候,是有些害怕的。
不过人嘛,总归什么都要经历一次,然后再慢慢从陌生到娴熟。
所以到最后,越踹越解气,越踹越卖力。
等着外面的齐白氏制服了其他的水手,齐家几位年轻少爷和丁氏冲进来,看到这一幕都有些傻眼。
外面都成了那样子,本来还担心他们的安危,哪里晓得他们在这船厅里踹人倒是踹得精神抖擞的。
就是那副手大小便失禁,一进来就是一股的屎尿味。
齐三爷最先收脚,拿袖子捂着口鼻问同样捂着口鼻的女儿,“阿沅,他不会死吧?”
“不会。”不过齐沅沅想,恢复可能要很长一段时间。“不过他想死,就直接扔河里喂鱼去。”她补了这样一句,那副手倒是没反应,倒是还被大伯和四叔踢踹的船管事拼命地哭喊求饶:“姑奶奶,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他怕自己也被扔下河里去喂鱼。
这是整日猎鹰,今日却被赢啄了眼,阴沟翻了船。但是这船管事如何也想不通,这么一大家子,堂堂七尺男儿并不少,他们这些天也只顾着盯着这些男人,确保了他们在刀剑之下没有反抗的可能性。
哪里晓得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娘们才是狠角色。
而且听她那意思,那位整日在船甲板上跟个游魂般晃来晃去的三夫人,也是个厉害的。
如今他只巴不得这些个爷们赶紧收了脚,再踢下去,他只怕与那冲动又蠢笨的副手没什么区别了。
所以抱着脑袋拼命地求饶,再没有了此前的嚣张跋扈。
齐大爷家的老大齐子敬不知道什么时候把齐四爷家八岁的儿子齐子悠带进来的,这会儿兄弟俩瞧着各家往日里文质彬彬的亲爹都如此粗鲁,但并没有什么不适感,反而觉得十分的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