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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玫瑰与小狐狸（第3页）

“天离灵，或者，吾该尊称您天狐，离灵殿下。您看过大妖家族的没落嘛？当旧时代愿意为这个家族而死的妖一个个因为各种原因死去，那它覆灭的新时代，也就来了。”

“云顶一脉所有还忠于天狐的妖族，随我阻击叛逆！”

“殿下怎么能吃这种东西！”

“可是我们不是……”

“殿下，这是阿昆最后找到的香糖果子，您不是最喜欢这个嘛，吃一点吧。”

“殿下，您一定会成为最伟大的天狐。可惜，臣只能追随您到这了。”

“殿下，我们是不是都要死了？阿部能求他们不要杀我们嘛？至少，不要杀殿下，阿部不想殿下死。”

“殿下，活下去。”

……

……

所有人就这样离开，一直到最后，自己就抱着阿部小小的身子，孤身面对铺天盖地而来的叛军。

却在生死之际，被历代相传的天狐遗宝带到这个世界。

现在回想起来，真是，非常非常久的记忆了，久到仿佛，已经过完了一生。

“田中君，你知道嘛？你总是看起来一幅随时会从这里跳下去的样子，让人很害怕啊。”

仰起头，田中空像是下雨天浮上水面的鱼长大了嘴巴。那些鲜活起来的记忆，那颗忽然活过来不再麻木的心脏，实在太痛苦了，太让人喘不过气来了。

“可是，那就是你的人生啊。无论它如何，你都曾经那样活过，那些在你记忆的人们，他们都真实的存在着。

那是属于你的，独一无二的玫瑰，你，必须回到她的身边。”

田中空仿佛看到了属于他的“小狐狸”，默默钻进他怀里，柔软而又温暖皮毛一下子让整个世界都变得美好。

它伸出温热的舌头舔舐走每一滴眼泪，在他心里这样温柔的说道。

眼前的世界开始朦胧，开始剧烈摇晃，开始扭曲，斑斓……变成那些离开他很久的，温暖的笑脸。

“……”

田中空终于开始哭。

他哭母亲妹妹死讯传来时忍住的眼泪，哭他心里珍视却连尸都没法子再见最后一眼，只能在回忆里见到的家人。

他哭，为什么在最后那时候只顾着恨，没有在意自己身边还陪伴的家臣，为什么，没有想着要更珍惜这些还活着的人。

他哭自己为什么自暴自弃到这个样子，一点也没维护好那些人最后用命为他维护的体面，从来没有想着用这条太多人换来的命好好的活着。

他哭自己到了这个地步还不认命，连名字都抛弃了，还日日夜夜麻木的修行，仿佛这样，就还是曾经，一切都不曾变故。

他哭所有熟悉的人都接二连三的离去，哭自己孤身一人来到这个世界，举目四望茕茕孑立，连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都不敢倾诉一二。哭自己明白了一切却依旧在恨，恨那些他起誓要保护的子民能站在他熟悉珍爱的人们的尸骨上继续好好生活；恨自己为什么还没有死去；恨自己有时为了心安理得，想抛弃一切继续生活；恨自己不人不鬼的活着，仿佛这就能对得起那些死去的人。

“要好好活下去啊，殿下（离灵）（哥哥）。”

他哭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无所顾忌，撕心裂肺。

哭他深爱的天宫城在战火中倾覆破败，曾经努力做到的一切不值一文的消失。

哭他自己活成了孤魂野鬼，有亲皆亡，无家可归的人生。哭他曾经一宿一宿梦中的遍地鲜血残肢和无法瞑目的熟悉面庞。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梗咽得几乎说不出话，以为曾经流干，却憋闷在心头近五年的泪汹涌而出。

模糊的泪眼中，他看见自己像无数次想象中那样一袭尊贵金狐纹白冕袍跪在父亲坟前，母亲抱着年幼的妹妹，欣慰地笑着，在一旁对父亲说，孩子他爸，你看，离灵真的成为天狐了。

看见教导他，陪伴他的那些熟悉的人，或是欣慰，或是敬仰的，都快乐的笑着，说真不愧是殿下。

看见自己站在灯火辉煌的天京城头，人群里都是幸福的笑脸，万众看见他的身影忍不住欢呼……

永远都再也见不到的家人，老师，部属，朋友，追不及的过往。活了十六年，却除了记忆什么也不存在的人生。

这一夜，田中空默念着“神音”，筋疲力竭的睡去。

在他记忆里，最美好的时刻，一直都跟这神音有关。得到父母的夸奖期望，成为天狐候选，臣属的崇敬……

他们说，离灵（殿下），你念诵着“神音”时，仿佛一尊神袛。

他也不懂，自己也只是用心去做而已，为什么跟其它人这么不一样。

而如今，那颗心，好像再度活了过来，在胸膛里缓缓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