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您感受到了吗?活着的是我,我还活着。”
他是笑着说出这话的,而池清芷听见了只想悲哀地嚎叫。但还没等她彻底张开口,韶言便紧紧握住她的两只手,放在自己心口。
“我知道您伤心。这些年了,不只是您和父亲,就连我也未曾走出来。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痛,二老不应当再承受一次。”
他没给池清芷开口说话的机会,抬起手一巴掌打在自己左脸。
“是我混账,一把年纪了还不晓得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道理。我这般作践自己,惹得父亲母亲为我担心,实属不该。”
“但您也不必太过伤心,伤口已经养的差不多了,您好好看着阿言,阿言还活着。”
他说着低下头,一副愧疚的模样,甚至还红了眼角。池清芷已浑身颤抖,将手从韶言那里挣脱出来。
“你……你……”
这个“你”字最终没有下文。
韶言看她几乎站不稳,于是贴心地将她扶回卧房。喝了半盏茶,池清芷的脸色终于缓和过来一点。
她抬头重新看向次子,韶言垂眼,又是那副叫人挑不出毛病的温和样子。
池清芷摩挲着茶杯,合上双眼。
“你走吧。”池清芷赶起人来,“这个时辰,我也该午睡了。”
“那这件衣裳,我是?”
“你穿着就是!”池清芷长叹一口气,“给了你的,便是你的。”
“多谢母亲。”韶
言看她已闭上眼,便说道:“那,儿子告退。”
身上穿着一件原本属于已死之人的衣裳,韶言本应该感觉到晦气。但此时恰恰相反,他抚摸着袖口那个『景』字,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愉悦。
给了他的,便是他的,那个这个『景』字,就应该是韶景棠的景。
时辰尚早,韶言无事可做,便想着回别院歇息片刻。
这间院子,便是当初韶俊平的那间别院,后来被一分为二,一半给了叔叔一半给了侄子。不过平日里,这叔侄二人都不在家,别院又偏僻,以至于时间一久便变得破败荒凉起来。
但现在叔侄二人都已归家,故而别院也被收拾的干净。耳房里堆着众人送的礼物,大多是些补品。
闻着空气里散发出的淡淡中药香,韶言头晕起来,不再勉强自己,便倚在榻上沉沉睡去。
梦里一片烟雾缭绕,韶言仿佛置身于仙境,只是嘛仙界的云雾并不清澈干净,反而闻着是一股羊膻味。
韶言吸了几下鼻子,皱着眉头嫌弃起来。他只感觉自己在云雾中下坠,睁开眼睛,嚯——还当真是烟雾缭绕。
“呦~醒了,还能起来不?”韶俊平端着碗,一屁股坐在韶言跟前,“来,张嘴,啊——”
“啊?”
一筷子羊肉塞进韶言嘴里,他这才知道梦里的膻味的云雾是怎么回事,合着他二叔在屋里涮锅子呢!
“醒的是时候,吃饭吧。”
韶言一个鲤鱼打挺,转头
就看到他三叔正往锅里下白菜豆腐。
……
叔侄三人个个都人高马大,与之对比,连地上那口锅都显得娇小可爱起来。
韶言蜷缩在小板凳上,在他二叔三叔的推杯换盏中艰难地抱紧大腿,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好累啊,腿没有地方放。韶言心很累,也不知道三叔是怎么坐住的。
“三十年陈酿,酒香扑鼻。”韶俊平摇头晃脑,递给他一碗酒,“哎,棠官,来一口?”
韶言吸了吸鼻子,酒的味道确实好闻,但考虑到脖颈上隐隐作痛的伤口……还是别了。
还不等他拒绝,那碗酒便被韶俊平“咕咚咕咚”全喝干了。他二叔打了个酒嗝,笑的不怀好意:“差点忘了,你有伤在身,不能喝酒。”
说罢,还又摇晃起里面飘着一层红油的油碟,“多好吃啊,可惜你有伤在身,没有这口头福。”
被二叔阴阳怪气着,韶言也不好说什么,只能低头沉默。
他三叔这时候适时地为他解围:“甭听他的,挑那么大口鸳鸯锅又不是为了好看。”韶俊哲又往清汤锅里下了半碟豆腐,“别和二叔三叔客气,愿意吃什么就吃点。”
接过筷子,韶言缓缓地点头,盯着锅里“咕噜噜”冒起的气泡发呆。
“你这件衣裳倒是好看,哪来的?”韶俊平咬着牛肉,口齿不清地问道。
“这件啊……”韶言笑起来,“是母亲送我的临行礼物。”
他那两个叔叔的面色突然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