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項英面色殘白地看著他,聲音打顫:「你知道了……」
「霍岩山是不是讓你們不要說出去?我知道,因為怕報復嘛,但是他不說不代表我猜不到……」
霍今鴻見對方神色有異,以為是突然得知真相太過驚訝,又或者擔心自己真的去找霍岩山尋仇。
「不過你說的對,現在不能節外生枝,我聽你的話,不會惹麻煩的……哥哥,你到底怎麼了,怪我沒跟你說實話嗎,我是怕霍岩山知道會殺了我啊!」
」沒,沒什麼……」白項英又哆嗦了一下,終於回過神似地深吸兩口氣:「我沒怪你,只是有些吃驚……」
「那就這麼說好啦!我去指揮室拿東西,然後想辦法送進來,你先塗藥,要是有人動你就叫我的名字,我大概可以聽到。」
「嗯……」
霍今鴻接下「任務」準備執行,剛起身白項英忽然叫住他,聲音啞得厲害:「今鴻……如果,我沒逃出去,最後死在這裡了呢?」
霍今鴻知道他又在瞎想了,明明計劃得這麼周到卻總是瞻前顧後。
「如果你死了我就拉霍岩山陪葬,管他呢,打不過他被他殺掉也好,那樣我們就在一起了。」
第63章59世間孤獨
白陽河水庫以東半里,霍今鴻蜷縮在洞子橋下的一塊陰影內,肩上背著個包袱,裡面裝著平時霍岩山給他的錢,兩套換洗衣物和幾個白面饅頭。
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照理來說已經過十一點鐘了,白項英沒有出現。
霍今鴻有些擔心,但想起臨走前哥哥說話時的語氣和逐漸恢復的精神,又是篤定能夠脫身的樣子。
除了槍之外白項英還讓他拿來了一串鑰匙,說是霍岩山放在指揮室的備用鑰匙,其中一把可以開他手上的鐐銬和鐵門。
想到這兒霍今鴻稍微安心了些。有了鑰匙哥哥就更容易從刑房逃出來了,犯不著用槍,那玩意就算聲音再小也是會引起動靜的。
可既然一切都安排順當,為什麼到現在都不見他現身呢?
約定的時間似乎已經過了,大約十分鐘前哨卡最後一次換崗,幾句模糊的交談過後四周徹底安靜下來。他豎起耳朵聽了聽,沒發現有任何人往這邊靠近的聲音。
——不知道營地里生了什麼變故,或者哥哥在逃跑時遇到什麼麻煩?
想想也是,那一身傷,要是沒有阻礙一路找過來還好,但凡有人發現是決計脫不了身的。
霍今鴻不知到是該回營地看看還是原地等待,白項英曾告誡他無論發生什麼事都待在約定的地方不要動,因為「不管多晚我一定會來找你」。他習慣了聽從對方,相信對方說的每一句話,這次也不例外,因此哪怕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依舊縮在橋下不敢離開半步,
就在這時他聽見營地傳來響動,有士兵分成三波往水庫方向跑過來,邊跑邊用火把四處照著搜尋,其中一波經過哨卡問站崗的小兵「有沒有看見白副官」。
霍今鴻一咕嚕從黑暗中跪坐起身捏住包袱——哥哥逃出來了!
緊接著他冷靜下來,腦子裡飛快地理了一遍眼下的情勢。
白項英已經不在刑房裡,且現在才有人過來抓他,應該是一早就拿鑰匙開鎖偷偷跑出來了。
可既然他早已經脫身,卻沒在約定時間內到洞子橋來找我,這期間發生了什麼事,他現在人在哪裡?
霍岩山已經發現他逃了,如果沒藏好被抓回去怎麼辦?我難道還要待在這兒不動嗎?
霍今鴻的額頭上開始冒冷汗,幾次從陰影里探出身又縮回去。
剛撞破付聘私會齊繼堯時的那種無助而又心虛的感覺又上來了——關係到兩個人的事情,卻要他自己做決定,好難啊,如果哥哥在就好了,哥哥會告訴他該怎麼做。
從前他以為心虛是因為太過弱小,可現在他發現無論自己長得多快,變得多強都還是離不開哥哥的安慰和勸導。離了白項英他什麼都做不好,甚至沒辦法完完整整地做出一個決定。
而只要白項英在身邊,在他視線或聽覺可及的範圍之內,哪怕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做,就只是呼吸和散發著熟悉的味道,他就會變得自信和充滿力量。
——對了,聲音。
霍今鴻試著把聽覺的範圍擴大,企圖尋找白項英正藏在附近某處的可能性。他很少刻意地過度使用自己的耳朵,因為萬物生息都是平等的,若想要獲取某一個信息就不得不接受其餘任何與之相關的聲音,大至號角驚雷,小到風吹草動,那樣會給他帶來莫大的痛苦。
可現在他不得不依靠這能力去確定哥哥可能存在的位置。
呼喊,呵斥,靴底壓過枯草,急風吹滅火把……太多太多瑣碎而繁雜的聲音糾纏在一起一齊灌進他的耳朵,在他的腦子裡碰撞和迴響,然而沒有關於白項英的哪怕一絲一毫的痕跡。
他忍著耳膜的震痛又試著把生源的位置擴大到五百米之外。不能再遠了,耳朵似乎達到了極限,已經不能夠分辨出人說話的聲音。
——可是哥哥在哪裡呢?如果已經不在營里,又沒有往這兒來,他會躲在哪裡呢!
突然營地方向又傳來了腳步聲,像是增派的人手再往這邊趕,幾分鐘後哨卡附近傳來幾聲雜亂的呼喊聲。
「別找了,把人都叫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