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得来偷闲的机会,宁雪滢没有随卫湛上山,带着青橘坐在山涧溪石上,画下泼黛中的一草一木。
卫湛与几位雅士继续登高,谈笑风生,泰然自若又松弛有度,可仔细看会发现,他额头沁出细细薄汗,时而瞳孔收缩,面色也渐渐苍白。
没想到这个时节还有漫山的野果,色彩各异,宁雪滢没有带够染料,便就地取材,以新鲜的汁液为色。
青橘一蹦一跳跟在宁雪滢身后,像极了山中的野兔。
被扰了作画的兴致,宁雪滢佯装不悦,指着远处灌木丛中的红色浆果,“我去那边摘些野果,你在此等我,别跑远。”
青橘恨不能成为宁雪滢的左膀右臂,她最怕成为累赘,无时无刻不在寻求价值,“我替你去摘,你专心作画就好。”
有这个小兔子在,宁雪滢哪能专心呀,她推推“小兔子”的脑袋瓜,起身走向灌木丛。
“你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
说着朝灌木丛而去,摇曳起了发鬟上的飘带,飘带的末端系着一对袖珍铃铛,随着她的身影发出叮咚叮咚的脆响。
走进灌木丛,她掏出帕子,撸起枝条上的小小浆果,意识专注认真,没有察觉到落叶满地的背后传来的簌簌响动。
就在她起身准备离开时,一条吐信子的黑蛇徒然窜起。
宁雪滢瞳孔放大,瞠起水灵灵的杏仁眼,甚至看清了黑蛇的尖牙。
“啊!”
她向后退去,不慎绊倒,发出一声惊呼。
娇小的人儿,一身明艳襦裙,衬得肌肤莹白,在葱郁青草中太过显眼,惊扰了盘踞在此的黑蛇
()。
刹那之间,一只泛起青筋的大手扼住了黑蛇的一截,猛力向外甩去。
黑蛇落在草地上,快速穿梭进树丛,隐匿了影踪。
宁雪滢仰坐在地,惊魂未定,瞪大眼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锦衣男子。
冷傲、妖冶、面冷,是她对此刻卫湛新的印象。
千岩竞秀中,这人身姿若松,眸似寒星,做的却是救人之举。
在瞧见他右手虎口上的两处咬痕时,宁雪滢快速爬了起来,“世子受伤了!”
男人低头看向自己垂下的右手,稍稍动了动拇指,“无碍。”
话音未落,视野中的那道明艳身影凑了过来,捧起他的手吸吮了起来。
男人蹙眉,用力抽回手。
有山风拂过伤口上残留的口津,带来阵阵清凉。
“你做什么?”
“吸毒液。”宁雪滢呸出一口吸出的血水,不敢露出异色,只怕唐突了这人。
是的,他救了她,又一次救了她。
可那条黑蛇没有毒。
若是解释,就会使双方陷入尴尬,男人轻勾菱唇,还是道了声谢,提步离开。
中毒之人怎可随意走动!宁雪滢追上前,却因太过着急踩到了裙摆,哐当跪在地上,磕疼了膝盖。
可前方的男子只稍稍顿住,并未停下脚步,似不想再独处引来其余人的注意。
“世子!”
“别跟来。”
男人未回头,抬手向后摆摆,示意自己无事。
稳健的身姿很快消失在灌木丛。
像是要极力避开旁人似的。
稳健。。。。。。
宁雪滢这才后知后觉那条黑蛇是无毒的,她懊恼又庆幸,懊恼自己的莽撞,庆幸那人无碍。
回到溪石旁,她捧起浆果,脸蛋不逊于浆果的红。
青橘正在专心欣赏风景,没有留意到她的窘迫,但即便发现,也得不到如实的回答。
长空湛湛,山谷幽幽,包罗万象,也包罗了各人的小秘密。
而此时,男人肚子来到芳草萋萋的空地上,背靠一颗老树,闭眼缓释着心口的异样。
他捂住心口,望着萋萋远处,不知自己为何会在此时出现,但不妨碍这具身躯享受闲暇秋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