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祉待刘沅的不同他是看在眼里的,那几次来府里,见到刘沅时眼神总有些不同,好似亮了起来,他望着刘沅时,便如同望着久别重逢的情人一般。
之前程十未替刘沅进宫时也是受到了一些公孙祉的照顾,也没什么人来找程十未的麻烦,皇后对她也是客气很多,大概是,公孙祉也分不清她们两人,所以弄错了吧,他的好是对刘沅的。
夜里还是有些冷了,萧衔紧了紧程十未的被子,看着她睡得舒坦,又听见敲更的声音,也是就要天亮了,望了望窗外,还是漆黑的。等天亮了他也想着去一次牢里,好好劝一下刘沅,也希望她能答应,毕竟性命还是至关重要的。
“咚咚咚。”
敲门声有些急促,还未等萧衔问,林项便开口说道:“殿下,太子殿下在堂屋等着殿下,说是听说了假冒王妃的事,前来询问一下。”林项又顿了顿,“我看着陛下也会将此事交由太子殿下处理,殿下还是好好打算打算。”
很多事他虽然没参与,但是知道前段时间府里的牢房里关了位女子,自那时起王妃的陪嫁丫鬟便再没有出现过,再见时已是那惨兮兮的模样了。
而且,他也从未听过有什么和王妃长得相似的人来过府上,自她有了身孕后也鲜少出府,还真想不到有什么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去威胁她的。
那人被抓后也没什么风声,他也不清楚牢里那个人到底是怎样。
萧衔看了看被吵醒的程十未,他觉得很不可思议,看着程十未的表情,兴许也是那样觉得的。
公孙祉气定神闲地喝茶,见着萧衔来了还扬起嘴角笑了一笑,转而看向萧衔身后之人。
她腰间别上了白玉鱼玉佩,又见她端着肚子艰难的模样,公孙祉心中也觉得不好意思,但是事情紧急,若是牢里那个人真的不是她的话,他以后自然会补偿这份愧疚。
只是他始终觉得营中那位左将军就是她,而那左将军虽然也没怎么领兵出战,但是左将军确实是没有身孕的,不然也不会冒险去黎国军营了,平时与她比试时也不见她有任何这方面的顾忌。
萧衔虽然心中惊讶,但是还是沉容应对,无意间低头看见他想藏起来的手,虽只露了一小部分,但是他虎口那处确实的鲜红的,好似是受了伤。
看他气定神闲,但是鬓有些乱了,想必是来之前匆匆整理了一番,只是没平时那样精致了。
天依旧没亮。
“太子殿下此时应当还在回城的途中,怎的现在就到臣府中来了?”
“父皇待豫王最好,若是王妃受了什么委屈,豫王想必也心中难过,本宫为父皇解忧罢了。”公孙祉看了看他身后的人,心中隐隐痛,握紧了双拳,又扯到虎口才理性下来不少,“此案父皇想必会交由本宫来处理,届时本宫自会给豫王一个公道。”
说着便起身,走时还回头看了一眼,先看向萧衔,面露不解,待看向他身后的程十未时,虽面上依旧挂着笑,可给人的感觉确实冰冷的,让程十未心中也有些颤。
天牢离城门不远,但是离豫王府有段距离。
公孙祉紧紧咬着下唇,狠狠盯着前方,这次回来他从不敢有丝毫停止,马儿也来不及换,就那样拼死跑了一夜,方才入城时他便觉得马儿要坚持不住了,好不容易休息了一会儿,如今它跑得也不如以前那样快。
不仅是马的身上有被抽打的红痕,他的脚上也有,先前太急,很多次都打到了他自己的腿上。
这回真是苦了这马了。
京城内不准骑马疾行,官兵要拦,还没等反应他便骑马冲了过去,有人认得他的马,也没人追他。
豫王府的那位不是她,他很清楚的知道,看到她的那一刻他便知道了,按耐不住客气了两句,他还是忍不住要走,出门时险些摔跤,也不知他们看见没有。
公孙祉恨不得狠狠打自己一巴掌,可是在马这样跑的度上一松缰绳他肯定会摔下去,届时才是得不偿失。
胸腔内捂着一口气,憋得他晕头转向的,可是脑子和身体都在热,好似要将他烧起来了一样。
也骂自己傻。
就凭自己对她能力的自信便以为落下风劣势的不会是她,是他自以为是了,其实不管如何,留在豫王府的那位显然还是安全的,而在牢里的那位就说不定了。
他赶了一夜的路,按照行程来说赶回京城已经是令人惊叹的了,可是,一夜还是太长了,一夜足够杀一个人了。
这几年治安好了许多,就算有犯事的也不会被关到天牢,因此,连他都有些忘了天牢是怎样的了。
那里的刑具多到能把你从一个活生生的人折磨到身心俱碎,上千种刑罚不止是对男人的,也有为女人专门制定的,若是狱卒再残忍些,不管男人女人什么刑具都会在你身上用。
这一夜,足够将人折磨至疯癫,也足够将人折磨至死。
哪怕是他选择去豫王府的这一小会儿时间,兴许就有两道刑具在她身上起效了。
很大的无力感袭来,他突然不敢去天牢了,心里开始抗拒起来。
兴许被抓的那人也不是她。
他心里开始抱有侥幸。
可心里越来越难受,无论怎样都舒缓不了,大概能骗骗自己,也就是让自己舒心一些,可是心底还是难受的,不管怎样,他还是要确认一下。
这一夜到底太长。
太长了。
那树叶平时或许划不动人,可是在他那样急急忙忙的度下,树叶划过他的脸都是火辣辣的疼的,只是心里更疼,导致他竟没有感觉到。
印象里,另外一个世界那被碾压破碎的身体,血沾满了他的手。
几年前被箭矢穿过的身体,他没时间去数到底有多少支箭,当时只觉得她不可能活了,他也想就那样去了。
这两次都极惨,也都在他眼前生。
那画面就如同烙在了他脑子里一样,无声的,无时无刻不在悲鸣。
马也已经很累了,他知道的,只是要对不住它了,只需再坚持一下,没多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