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影從陰影中走出,重沐浴在月色下,像是從一張無形的網中掙脫了出來。
離開的步伐也同來時一樣沉穩。
李福安剛擺好齋飯,提著燈籠正打算去門口尋找晏溫,就見遠處快步走來一道人影。
李福安快步迎了上去,「殿——」
「回宮。」
那道身影擦著他的身子過去,帶起一陣涼意,空氣里只留下冷冷兩個字。
李福安:「……」
李福安手忙腳亂地收拾好東西,還沒等住持出來相送,晏溫已經坐在馬車中等著了,他只好安排小順子留下來,同住持道別,自己則跟著大部隊同太子一道先行朝山下去。
李福安其實心裡有些琢磨不透,殿下這次明明都來了寒山寺,為何不見他提一句嘉寧公主。
殿下從小寵著公主,此前即便是公主再怎樣惹了殿下不快,也從沒見殿下生過這麼久的氣。
他本以為這次來寒山寺,殿下定會將公主帶回去的,卻不想,到走都沒提半句關於帶公主回去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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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若憐前幾日便知道晏溫要來寒山寺,是以為了避開他,昨日一整天她都待在房中沒出門。
就連齋飯也是小沙彌送過來的。
及至到了晚間聽得外面沒了動靜,她才去正殿裡將當日的禱告做完。
回去時候夜已經深了,今日便起得晚了些。
晨光從窗戶外透了進來,沈若憐攏著被子坐在床上發了會兒呆。
其實她是有些想他的,這麼多年,兩人幾乎從未有過這麼長時間的分離。
昨日她在房中,一想到他在離她不遠的另一間廂房裡,她就覺得心跳莫名加快,總是有種想去見他的衝動。
她想問他,為什麼她說要走,他就真將她丟在這裡大半個月不聞不問。
但他不來見她,她又不想再腆著臉上趕著往上貼。
——那夜他說的那些話委實有些傷人,那是她第一次面對他時,不覺得是自己做錯了。
沈若憐搓了搓鼻尖,小小哼了一聲。
隨便吧,他走了就走了,她就在這寺廟裡待到出嫁,反正待會兒約了裴詞安一起去後山踏青,她又不會覺得無聊。
看了看窗外的日光,沈若憐估摸著裴詞安也快來了,她起身穿了鞋,打算出門去打些水來洗漱。
——秋容昨日夜裡不知怎麼拉了肚子,她讓她今日去歇著了。
木質的門扇有些陳舊,開門的時候發出不輕不重的「吱呀」聲。
陽光驟然直射進眼底,沈若憐不適地眯了眯眸子,繼而便看到了一個鶴骨松姿的背影,負手立於階下。
四周的風停了,所有景致都在一瞬間黯然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