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孟随安还没有完全睡醒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说什么,可又不敢大声。她皱着眉从床上坐起来,看着窗户那里透进来微弱的光亮。她换好衣服,起身走到房间的水盆边上沾水揉了一把脸,从一旁的药箱里慢悠悠的掏出来各种各样自制的护肤品。听门外的声音她大概猜到了都会是谁,估计此时的汪岑大概在他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坐着,让楼下的那几个人等的在心焦些。
收拾干净后,孟随安把东西收好后人也精神的差不多了。她推开房间后面的窗户,那片树林此时有隐匿在一片月白色的雾气之中仍旧看不清全貌。也不知道这么浓密的树林全部长成到底需要多少年的时间。如今就盘踞在距离驿站大概只有几十步的距离,让人生畏。
有人敲门,孟随安走过去。打开门,邤风正站在外面端着一份饭食递给她。“安大人,我家大人让我把饭送过来。”
楼下的声音忽然安静下来,一个个都抬起头看向孟随安旁边的那个房间,眼神中都有些难掩的焦虑。想来他们也听得出,汪岑已经醒了,不过还不想下楼去看见他们。
孟随安接过盘子,看着楼下的几个人。悄悄地问邤风这些人都是谁跟谁?
邤风在他身边小声说道:“最左边的那个是白盘县的县令,包甬。”孟随安的视线看向那个人群中个子和身材都不算突出的人。“最右边的是徐县的县令,洪邦。”视线跟随,洪邦的个子倒是几个人里最突出的一位。“最中间的,就是鹤水洲的单文康。”
只有这个单文康让孟随安眼前一亮,倒不是说这人长得有多么的好看。只是和另外两位相比,这一位俨然的一身正气,挺直的腰板在身旁两位惶恐不安的表情下衬托的更为突出。
“你们大人呢?”
“大人说时间还早,他们这个时候来吵得他头疼,干脆让他们再等一会儿。”
孟随安竖起了一个大拇指,“还得是你们大人。”
等到早饭都吃的差不多了,外面的天光已经彻底大亮。随着汪岑房间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楼下的人终于彻底安静下来。让孟随安有些意外的是,对方仍旧在穿着他昨晚的那身衣裳,并没有换回官服。
只见汪岑缓缓走到楼下,坐一张早就被邤风摆好的椅子面前。“诸位,来的可真是早啊。”
单文康弯下腰行礼,身旁的两个县官也紧跟着。起身后单文康才说道:“督公说笑了,协助督公办案我等义不容辞,自然是不敢怠慢。”
孟随安从刚才开始就默默的跟在他们后面,找了一个并不会引人注意的地方站定。她眼瞧着几个人
“好一个不敢怠慢。”汪岑只是轻轻一笑,眼神在他们仨个人中间轻轻扫过,带着几分让人畏惧的威严,“既然如此本官的确有事要问问诸位。此次商队失踪的事,为何迟迟拖了几日才将事情上报?”他语气虽轻,却透露着无法抗拒的威严。眼神依旧在几人中缓缓走过,看的他们连大气都不敢出。
“是这样的。”单文康依旧是第一个站出来出话的,“两位县官早已将此事禀报给我,但在下觉得事情总要查个清楚才好向上面交代,倘或只是驿丞头昏记错了日子,又或是商队只是临时离开,到时候麻烦朝廷派人下来,不就是下官的罪过了吗。”
别看单文康轻飘飘的几句,话里话外竟然是说的密不透风。
汪岑的视线在他身上停了下来,嘴角的弧度一直没有消失。他的手指轻轻在胳膊上敲着节奏,最后不知过了多久才开口,语气中对他似乎很是满意,“没想到单大人做事,竟然如此妥帖。真是让人佩服。”
“汪大人过奖了。”
说完他看向其余的几个人,“这件事,是陛下要我向在场的几位询问个缘由。既然单大人给了个答案,那么接下来查清楚商队和货物的下落的事,还要诸位同心协力了。”
“听从汪大人吩咐。”
“那么不知道单大人可有带来商队的名册?”
“下官带来了。”单文康从怀中拿出了一本册子,看样子确实有些份量,转身递给走上前去的邤风。
汪岑打开仔细瞧了瞧那个名册,上面的名字、记录同他从京都带回来的并没有什么区别。但他只是轻轻合上,并没有任何的表现。想来也是,这样明显的错误要是犯了,未免也太看不起人了点。一整个商队连同货物都能从驿站凭空消失,可见其中筹谋的时间怕是不少。一份名册,从鹤水洲到京都,大概也就是这么个时间。
“当时最先赶来瑞南驿站调查的是哪一位啊?”
徐县的洪邦县令颤颤巍巍的举起了手。他这人也是奇怪,看起来人高马大的可是几个人中就他面对汪岑的时候抖得实在厉害。“是……是下官。”
“洪县令。”汪岑只是轻轻的叫着他的名字,那人的身体又是一哆嗦。不过孟随安在后面倒是觉得他挺可怜的,他们这样的偏僻地方的长官,别说进京了,从他们上任到顺顺利利的退休,怕是都没见过几个京官。更遑论汪岑这样的官员,害怕也是可以理解的。
“那就劳烦洪县令将那天赶来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个明白了。”
洪邦急忙点头称是,随后认真的想了一下,便开始将他那天来这里看到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瑞南驿站距离徐县只有一日的距离,洪邦收到消息后已经是第二天清晨。刚收到消息时他就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急忙招呼人就往瑞南驿站的方向赶去,等到的时候几乎是和那晚商队的人到达的时间一致。
洪邦先是命人在附近搜寻,随后通知了包甬和单文康,不过在两个人先后到达之前洪邦已经在周围的地界上全部查过了,驿站后方的树林,来时的路径,但无论是什么方向,几乎都没有任何的踪迹。唯一能证明那个晚上商队真的存在的痕迹除了还在驿站附近道路上的车辙外,就是马棚里的马。
这人说的和驿丞孙永讲的并没有出入,包甬随后跟着说道他来了之后也只是顺着洪邦调查过的线路再一次调查,依然没有收获。单文康来了之后和另外两个人唯一不一样的地方就是派人在平兰山附近搜寻了一圈。可平兰山附近也并没有任何大型的人为活动踪迹。
“你们为何不去山上搜寻?”
“汪大人有所不知,平兰山高耸入云,山上的道路错综复杂,我们这儿的猎户也仅仅是在山脚附近活动。况且商队的人恐怕也没办法带着一大堆的货物在平兰山内部穿梭。”
汪岑听后面色低沉,大堂里一时间安静下来。看来他们都低估了这件事情的困难程度,汪岑本来对于现在的这个情况心中多少有了些猜测,人是不可能凭空消失的。当时没来之前他就觉得无非是几方人马暗中勾结,造成这样的假象而已。沉吟了半晌他才说道:“即便如此,还是要再仔细搜寻一遍才好。”
“既然汪大人有此想法,下官便去寻找附近能进入平兰山的人,再整理队伍上山搜寻。”
“也好。欣风,你跟着单大人整理出一队人马,准备上山查探。”说完他看向还站在一旁的来两个人,“几位大人清早赶路也都辛苦了,早些回去休息吧。”汪岑说完,目光看向了正要转身离开的包甬,“包大人,本官可还有些事情要问你。”
包甬下意识看向了单文康,但是对方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只是转身和邤风商量着队伍的事宜。他只能有些惶恐的留在原地静静等待汪岑想要询问他什么事情。
汪岑却像是并不着急,他转过头对着祝鸿的耳边说了什么,对方很快离开了这里。汪岑的视线终于缓缓停在了包甬的身上,“包大人,本官有件事想向你请教一下。”
“汪大人尽管吩咐,下官一定知无不言。”包甬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似乎很害怕汪岑的样子,只不过他的惶恐并不像洪邦那样。
“听闻运送矿石不久后,商路中曾经出现过土匪是吗?”
听到土匪两个字包甬的身体似乎突然颤抖一下,“是有过这么个情况……”他说完见汪岑并没有接话,下意识咽了下口水接着说道:“那段时间先是县城附近的村庄有人被劫,我也派民兵去调查过。但只是抓到了几个小偷小摸的,所以以为只是单纯偷东西的几个小贼。可后来突然闹出了人命之后就现了问题。我上报过单大人,大人也很快就带着我们去剿匪了。”
包甬说完了这一长串的话之后很是忐忑地抬眼看向汪岑,对方的面容并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既然是这样,那就不劳烦包大人了。这一早上你也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对方如临大赦忙着点头走了下去。
汪岑看向身后一直偷听的人,“你有什么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