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你承认你是受他蛊惑,大人也许会饶你一命。”孟随安走到女孩身边对她说着。
女孩摇了摇头,“不…我不走…”
“怎么?”江云突然冷笑着:“你还打算和我同生共死吗?别说玩笑了。你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你也配?”
“我若下了黄泉见了父母,他们要是看见你跟着我,指定要骂我不顾祖宗礼法!”江云越说越过分,“你可别耽误了我们一家团聚。”
豆大的泪水缓缓落下,女孩松开了自己的手,她的悲伤也极力的压抑着。好像还在担心那个人会不会为他伤心。
孟随安把怀里的手帕递给她,可对方已经被悲伤淹没无暇顾及以外的事。
“要哭滚出去哭!”江云的声音越来越狠,“别来烦我!当初不过见你好摆布罢了,真以为我对你是爱慕吗?找个镜子好好照照自己吧。”
“丢人现眼。”
四个字,最后为这个女孩对他的情意做了个结尾。
孟随安心里有些烦躁,“祝鸿大人,先把她带到外面看好可以吗?”
祝鸿心里觉得不妥,可自家大人信得过她,她说的话还是要听的。于是带着女子离开牢笼。
“你这又是何苦。”孟随安看着走远的两个人,确定他们已经听不到谈话,“这人间真心难得,即得了人家的真心,不要,又何苦糟践。”
牢笼里的人还是不肯转过身来。只是过了许久才笑出声来,“真心……是难得。我父母为人良善,乡里街坊没有不受过我家恩惠的。结果,还是落了这么一个下场。”
“那你更该清楚,她为你做的这个决定实属不易。”
“我清楚。”牢笼中的声音铿锵有力。“但她,不该为我做的事付出代价。”
“我知道她愿意与我共赴黄泉,但我不能那么做。”江云终于回过了头,“大人肯来,也问出了那种话,想来是能放她一条生路的。”
“既能脱身,就不要跟随我。”江云顺着牢中的窗口望着外面的弯月。
如同话本子里说的那样,落寞失意的人总要碰上一场大雨。那夜的雨很大,大的完全迷了江云的眼。他浑身上下都写尽了艰难困苦四个大字。跌跌撞撞的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什么地方,只记得睁开眼,翁青就在自己眼前。
翁青是个很好的姑娘。
她收留了江云,即便江云不肯透露自己的来处、姓名,她也愿意给他一个去处。她教给江云谋生的本事。知道他的身世后,甚至愿意陪他一同复仇。
其实,江云一直没有和翁青说过。那天,翁青问他如果以后再也碰不到他们了,那之后自己该怎么办。他没有回答,是因为那时的他曾经真的想过要放弃仇恨和她好好过日子的。
可是,他们的班子偏偏来到了凤鸿县。
江云看到了那个他此生绝对不会忘却的脸。
“造化弄人?”江云感慨,“还是,命该如此?我这一生开始原本因为他们痛苦万分,遇到她本以为也算是峰回路转,结果,还是逃不过。”
“但我不后悔。他们该死,这是为了从前的我,也为了爹娘。”江云收回目光,“但她,不能因为我的仇恨把自己搭进去。”
孟随安眼眶微红,眼泪几乎就要从里面流出来,但她忍住了。
这个故事用悲哀来形容过于沉重,用伤害形容又太过轻巧。
造化弄人。
孟随安觉得他说的没错。
“可你也不该那么说她。”孟随安平复了心情,“哀莫大于心死,她爱你,你不该用这种理由来伤害她。”
江云摇了摇头,“大人不懂她。我知道,她是个很倔强的人。掘起来几头牛都拉不回来。”说到这儿他无奈的轻笑了一声,“我…宁愿她余生都来恨我,这样,尽快把我忘了开始新的生活,不是更好。”
孟随安没有回答。她劝不了,也没法劝。这是他们的决定,不是她的。
离开地牢时,江云最后拜托了她几件事。
地牢之上,祝鸿押着翁青还在原地。不知道是江云的突然变心让她难以接受,还是那些话让她痛心疾。总之,整个人呆呆地没有精神。
孟随安看着她那句话在喉咙里上来下去,滚了几番终于出口。“江云说,他不想再见你。也让我转告你,不要想趁着他死后再与他一同离去。”
翁青抬头看着她,眼中的泪不断流出。那悲伤淹没人心,却又悄无声息。
孟随安已经不想再刺痛这个人的一腔真心了,可江云说这些话不说明白,翁青便不会死心。“他还说,让你将他的玉佩归还,那是他爹娘留给他的,他如今年岁已长,下去了恐亲人不能相认。”
翁青还记得当初江云把玉佩给自己时说过的话。他说的话她都记得,一字一句,历历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