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在离南宫一箭之遥的昭明宫居住下来,作为太医我理所当然地和皇爷居住在一起,当然我也和丽阳公主居住在一起。我在宫中地位和丽阳公主地位一样无人能及,虽然我心心念念想着石头城上的鬼脸,想着鬼脸城下那几块我与赤乌传递麒麟帖的大青石,但我知道这不能操之过急,我必需学会耐心等待,等待时机对于间谍和奸细来说是一门必修的功课,我现在的任务就是和皇爷和丽阳公主和睦相处。
我们的每天都是从御膳房送来的早餐开始,都是黄嬷嬷和另一位张嬷嬷领头送来。黄嬷嬷从不提篮托盘,她每天只是身着湖碧色或苔藓绿宽衫短衣领着一帮宫仆进入南宫,杯盘碗盏都是提在长长一队宫仆手中,也有男仆小斯挑着食盒。黄嬷嬷和张嬷嬷只负责上菜,每上一道菜肴她会报出菜名,多达二三十道早点总让我眼花缭乱,这时候往往是日上三竿、早朝结束时辰。早餐后皇爷总要去南宫后面的小初寺燃一炉香,这是他多年不变的老习惯。我并不清楚他这个习惯形成于何时,但是他对佛的虔诚与笃信让我感动。我和他一起进入过小初寺,庙堂上供奉着一只紫檀木雕观音菩萨像,皇爷点燃几支香插在观音像前的香炉中,然后跪在蒲草团上静静膜拜。我没有下跪,只是站在一旁双手合一。佛与道不同,佛堂与道观也完全不一样,但是这并不表明它们之间互相排斥——两者之间有相同之处也有巨大差异。我陪伴孙皇爷来小初寺就是偶尔走过场,他来小初寺通常都在早上,有时候会在这个时刻与他的侧王妃千雪相逢。据说皇爷有无数侧王妃,一点不比皇上孙皓少。我见面最多的就是千雪,我对她深刻的印象来自于她的美丽容貌和伶牙利齿。现在应该到了千雪和吴国大将周瑜之孙周慕郎出场的时候了,这潜伏极深的一男一女后来都成为我生命里至关重要的人物。
我与侧王妃最初相遇是在我入宫不久的一个清新明媚的早上,我记得那天早上御膳房给皇爷做的是螃蟹面。吴国是江南水乡,吃螃蟹面是稀松平常的事,对于御膳房来说做螃蟹面也是件稀松平常的事。太初宫中吃螃蟹成风,我来了这短短的一个月就吃了五次。吃螃蟹时必需配一整套食蟹工具,小锤子小钳子小夹子统称为“蟹八件”,专门用来吃螃蟹。民谚说得好,秋风起蟹爪痒。秋天才是吃螃蟹的最佳时节,现在是春天,这春天不知道打哪里弄来了这么多的螃蟹肉。应该是螃蟹面实在好吃,太初宫的皇子龙孙都爱吃,所以御膳房不得不在头年秋天就大量储藏螃蟹肉,用冰封藏在某个井窖中,留到来年春天才吃。
那天早上我和孙皇爷、丽阳公主在南宫吃螃蟹面的时候,第一次看到了千雪。天气刚刚开始暖和起来,千雪着一件潮湿绿紧身蟒鳞光三盘九扣长宫裙,在四位宫女陪侍下缓缓走进。她天生就是美丽性感的尤物,宫衣皇袍任何一款穿在她身上都会显得风情万种。那天皇爷孙佩正为传说中魏国即将攻打吴国弄得心情糟糕,他只是随意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却让千雪风骚十足,浑圆的小屁股被宫裙包得紧紧的,翘起的月芽形嘴角微微翕动,像只情的小母猫诱惑着那些蠢蠢欲动的大臣们。皇爷只好吞咽着口水,我猜想他永远也征服不了这只情的小母猫,这也许就是他绝望的缘由。千雪是第一次与我吃饭,她礼貌地向我微微颔微笑,然后从宫女手中接过一只琵琶,施施然走到一旁说:“第一次面见苏方士,小女无礼可敬,内心羞愧,这里以琵琶曲一支聊表奴意,聊表寸心。”她说着躬身施礼,然后边弹边舞。
不得不说千雪的琵琶曲令我惊艳,琵琶曲动人心魄,她眼含秋水凝望着我,纤纤葱白样的玉指拨弄在琴弦上就如同拨弄在我心弦上。随着她的舞动她的紧身蟒鳞光三盘九扣长宫裙时而绽放如花蕊时而收拢似骨朵,而随着长宫裙的绽放与收拢,她的两只如红菱似荷箭的玉足也时隐时现,雪白的玉腿上饰着纯银足环在舞动时现细细声响,我现皇爷也和着琵琶轻轻拍手,他陶醉在千雪琵琶曲韵之中。而被抢去风头的丽阳公主则瞪圆了眼珠子,看也不看一眼,专心对着面前螃蟹面一通风卷残云似的狂吞猛嚼。
一曲终了,千雪将琵琶递还给小宫女,然后款款坐下,羞怯地说:“献丑了。”然后她就带着微微香汗在孙佩暧昧不明的目光中吃完了一小青花瓷碗螃蟹面,她抿起樱桃小口一根一根撮着面条,然后用玉匙轻轻挖着面汤里浓稠的蟹糊吃,她面带微笑看着孙佩含情脉脉仿佛有心要挑逗他:“皇爷,王妃一夜没睡好,筋骨酥软,都怪你。”丽阳公主就坐在孙佩对面,她一言不,早就恨得柳眉倒竖。千雪却看也不看她,搁下比酒盅大不了一点点的碗盏施施然站起来说:“回去睡个回笼觉。”而此时丽阳公主的双眼好象喷火似的,千雪故意扭着头不去看她。她知道自己很美,美得邪气而炫目,她就是要把丽阳公主比下去,她用一种挑衅的眼光扫了丽阳公主一眼。丽阳公主今天穿了一件蝙蝠袖烂银色五彩宫纱裙,头高高挽起,白晰的脖子上在耳后位置有一个蚕豆大小的胎记,那块胭脂红胎记与海棠红宝石耳环相映成趣。看到千雪搔弄姿那一刻她十分恼怒,冲进来操起一把驼鸟毛折扇拼命扇着。由于用力过猛那些驼鸟毛纷纷掉落,呛得孙佩也跟着咳嗽起来。孙佩说:“阿弥陀佛,大公主,你要是热的话就让苏方士陪你到西苑凉亭上坐一坐,小荷尖尖早就出水,荷叶亭亭,荷风扑面,真的好凉爽。”
丽阳公主狠狠扔下驼鸟毛折扇:“皇爷,想支我走人是不是?我一来皇爷就烦,狐狸精大清早一身骚劲也不见你敢吐出半个不字。”千雪站起来扭了一下腰,神情大变,与刚才弹琵琶的模样完全不同,像换了一个人,只见她快步往宫外走,嘴里骂骂冽冽:“骂谁呢?有本事指名道姓,看我打扮得比你漂亮就嫉妒啊?”丽阳公主从鼻孔里喷出一股气:“笑话,本皇姑是宫中皇爷疼爱的大公主,怎么可能和秦淮河出来的骚货计较?秦淮河出来的,谁不知道那里是建邺城鼎鼎有名的花街淫窟!”
丽阳公主的话让我大吃一惊,如此惊心动魄的话语并且还当着皇爷的面说出来,在吴国也只有丽阳公主可以说得出。孙佩当下也黑了脸:“大公主,你就不能少说一句?”丽阳公主冷笑道:“刺了你的小心肝你心疼了?有本事你让皇上给我赐死——”丽阳公主说着扭身离去。她离开之后千雪就在客厅里撒泼起来:“这还是人过的日子嘛?实指望嫁到皇宫成为侧王妃尽享皇家尊贵,可是我入了太初宫却不知道受了多少窝囊气?哪知道还不如在秦淮河,起码图个安稳自在。”孙佩心乱如麻,怕她说出更难听的话来:“好了好了,你消停一下消停一下好不好?”千雪没有消停反而痛哭起来。丽阳公主在门外听了一会越听越得意,她站在南宫外开满牡丹和芍药的花坛边开心死了。她有些嚣张地大声呼叫着我的名字:“苏方士,苏方士,苏锦书,苏锦书。”见我不出来,她声音里毫不掩饰对我的不耐烦不客气。我一言不地将眼光投向孙皇爷,意思是我该怎么办?孙皇爷向我摆摆手:“你去陪大公主赏牡丹花去吧。”
我匆匆步出南宫,丽阳公主就站在姹紫嫣红的牡丹花园中,她娇柔可人地对我说:“花比人娇,人比花美,我的清心寡欲的苏大人,是不是呀?”我觉得她在我面前实在无所顾忌,可是我又不能过份苛责她,只好双手合一,向她频频致意:“无量天尊,长公主,你的美貌在堂堂吴国可是无人可比。”丽阳公主不依不饶:“你不要打岔,我问你我和牡丹到底谁美?”我只好顺着她:“当然是公主更美。”丽阳公主摇摇头表示不满足,冲我招招手:“你过来呀,你过来——瞧你提心吊胆的样子,难道我丽阳公主是母老虎开口吃了你不成?”
我走进牡丹花丛,从油绿肥大的碧叶间穿过,浓得化不开的香气一阵阵涌来令人头昏眼花,无数饱满油亮的黄蜂在花蕊间飞起又落下。我走到丽阳公主身边,她抬头看着我:“宫中盛传你满腹经纶、才高八斗,你说我丽阳公主人比花美,你应该读过《诗经》吧,你念几句《诗经》中最恰当的句子来赞美我丽阳大公主,好不好?不要挑那些老生常谈的,什么‘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个我都知道。再说这个也太平民草根,不足以形容我宫中皇姑,懂不?挑那些配得上我的,一定要配得上我大公主的。”我对《诗经》虽不能说倒背如流却也是如数家珍,略略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便脱口而出:“‘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她一听便哑然失笑,而且一笑便一不可收拾,直笑得在牡丹花丛中弯下了腰,然后转身贴紧了我,无所顾忌地在我脸上又摸又捏:“不错,很得大公主芳心,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大才子,我喜欢。”我紧紧捏住她的手,阻止她继续放肆:“公主,丽阳大公主,你是皇姑,我为方士,宫中禁违之地,还是不可太过猛浪,免得让人看见笑话。”丽阳公主的眼光突然就直了,原来她看到侧王妃千雪在宫女陪伴下从南宫缓缓出来,她似乎故意要气气千雪,小声对我说:“快,快,千雪也来赏牡丹了,你快快搂紧我的腰,快呀,快呀。”我张着双手没有办法搂住她的腰,这不是我苏锦书的作派,她紧紧贴在我身上,胭脂香粉气息一阵阵袭来。她突然出手抓住我的手用力按在她的腰间,然后她主动搂紧我的腰身,咯咯咯地放肆大笑起来。刚刚走到牡丹园附近的千雪听到笑声一眼就现了花丛中我和丽阳公主相拥相抱,她狠狠瞪了我一眼,然后对身边的宫女们说:“怪不得闻到一阵阵狐骚味呢,原来是公狸猫母狐子情骚,我们到那边去看太平花。”
看着她们一行移去的背影我非常难堪,丽阳公主却从此不肯撒手,她略略有点害羞地偷瞄了我一眼,然后恨恨地说:“你身为白爵观道长又怎样?就不能为我丽阳公主还俗吗?大公主下令,苏方士一定要还俗,我和我皇爷提了,不要再做什么道士道长长老,既然我丽阳大公主看上了你,你就要进宫为官,我打算让皇爷任命你为吴国左御史大夫,主管宫中奏章弹劾,你看看,这份官职应该非常适合你吧?而且权力通天,大得不得了,吴国各路诸侯升迁全在你苏方士一笔一划之间落到纸上,谁敢不敬你如君王?这才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想你一定很高兴,你我就这样日日守在宫中,我就天天和你在一起。”
我不知道丽阳公主在孙皇爷面前怎么开的口,反正怎么开口都没关系,孙皇爷也几次跟我提起这桩事。皇爷在吴国就是朕,就是金口玉言、定于一尊,这事肯定就是板上钉钉,只需静候几日,等待正在资水、湘水、赣水一带南巡的皇上孙皓回宫下道圣旨即可,不过就是走一个过场而已。这时候我被一个人盯上了,他后来成为我的死对头几次三番置我于死地绝境,这个人就是吴国建国功臣周瑜之孙、大司马周慕郎,同时他也兼任着宫中御林军郎中令。
第一次见到周慕郎就是在我即将出任左御史大夫消息传出后不久,周慕郎突然派出副官马无齿邀请我当晚到昭明宫赴宴,并且立马成行。那时候我只在一次早朝时见到周慕郎,当然我是陪伴皇爷早朝,我没有进入神龙殿,我只是在神龙殿前一大片文武百官中远远看了周慕郎一眼,他的形象特别突出:一身莲青色束腰宽袖黑丝纹边骑马袍,外裹青灰色铁制筒袖铠甲,由数百片胸背相连的鱼鳞形甲片编缀而成,在初升的太阳下闪着幽幽鳞光,配上胄顶高高竖起的鸡血红缨饰,他看上去虎虎生威、威风凛凛。我不知道素不相识的大司马为什么要请我赴宴,我当然不便拒绝,但我隐隐有些不安,我想与我最接近的丽阳公主商量一下,偏偏那天的雨水一直下个不停。
你不到吴国根本就不知道雨水对这一片土是多么痴情,不管是清晨还是黄昏,一场接一场如麻如丝的细雨总是不期而至应声而至。那天的雨脚到了黄昏时分竟然加大了一些,密密麻麻的雨水打在太初宫那些寂寞零落的花草上,也打在乐贤堂、白爵观、右御街上,太子池、清游池上,密集的荷叶在雨水中东倒西歪,雨水打在荷叶上出巨大的声响如同大军过阵。我和马无齿坐在搭有杏子黄雨篷的马车上前往昭明宫,雨下得太大了,雨篷外的太初宫笼罩在一片烟雨之中。出明阳门时马车停了停,我撩开雨帘朝外看,幕府山、紫金山、栖霞山在雨水中完全不见,只有左掖门、公车门、升贤门、右掖门并排而立,雨水在高高耸立的门楼上泻成一道道小小的瀑布。马车通过明阳门继续沿宫道向前,而此时马无齿早已不知去向。我心里十分忐忑不安,这时候车夫一声吆喝,马车却意外停在南宫外。南宫在雨水中静静伫立,门外空无一人,雨水在宫门外漫漶成一片水塘,我心头升起一丝不祥之感,明明说去昭明宫,怎么到了南宫?我对车夫大声说:“快送我回白爵观。”回答我的只有一片哗哗的雨水,挑起雨帘一看,车夫也不见了踪影,这一下我知道上当了,竭力镇定下来,决定跳下马车冒雨回到白爵观。但是我想得太简单了,一大片身着铠甲的宫中御林军突然从雨水中冒出来,迅包围了马车。他们在车上翻找了一阵,很快在车篷内找到一把七寸长的环刀。那把刀锋利无比,即便在幽暗的阴雨天也闪着寒光,我知道大事不好却已来不及,卫兵蜂拥而上将我缉捕。
这时候大司马周慕郎和马无齿却齐齐出现,我知道中了他们的圈套在劫难逃,因为无论在哪朝哪代皇宫,携刀入宫而且是皇爷居住的正宫都是死罪。他从马无齿手中接过那把狼皮环刀在手里掂了掂,然后说:“苏方士,没有冤枉你吧?”我强压住心头怒火,表面却显得云淡风轻:“大司马,我不懂您的意思,我只是接到宴请冒雨前来赴宴,不知道这把刀从何而来。”周慕郎说:“宴请?南宫哪里有宴席?你说南宫哪里有宴席?既然苏方士不知道这把刀的来历,好,带上他跟我走,我会让他知道。”
马无齿率领卫兵一拥而上将我重新押上马车,一会儿功夫就来到升贤门外的武昌宫,这时候我已经浑身湿透冷汗淋漓。周慕郎眨眼之间便安排御厨送来酒菜,我在一帮宫仆中又看到一道意味深长的目光,那便是黄嬷嬷的目光。我心头一紧,这时候笑容可掬的周慕郎在对面坐下让我瞠目结舌,周慕郎端起一盏酒一口饮下:“这一杯酒敬给苏方士压一压惊,刚才因为事情突不得不那样做戏,请苏兄海涵。”他停住话头又斟上一杯,向我诡异一笑:“我周慕郎虽然武夫一个,但是一向敬重腹有诗书的文人雅士,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以后苏兄会知道我周慕郎的耿直与豪爽。酒后环刀苏方士尽管带走,我绝不会在外声张。”他的话让我汗毛根根直竖,我越认定我中了他的圈套,而且还是一个天衣无缝的大圈套,我站起来脸庞情不自禁地红了:“大司马,您这话我不懂了,这把环刀我确实不清楚,完全不知道从何而来。我身为孙皇爷的太医,从来没有做过不能声张的事。”周慕郎坦然一笑,饮下了酒拍拍我的肩膀:“坐下,坐下嘛,好大的事嘛?”
后来的事实证明所谓的南宫赴宴就是周慕郎设下的一个局,那把藏在宫中马车上的环刀就是他们做局故意栽脏陷害我。事情突后周慕郎故意安慰我,又对我半遮半掩吐露心事,其实是背后另设定了一个更大的局。我表面上像个书呆子似的与他吃肉喝酒,内心里却猜侧他葫芦里到底装的是什么药。外面突然一阵骚动,就看到丽阳公主一身杏子红束腰男装骑马袍快步走来,宽大狼羔皮坎肩上的金黄流苏随着她的大步流星微微拂动,一双钉有金色圆钉的高帮狐皮靴踩在地上现铿锵有力的声音,一种男子般的英武与帅气扑面而来让人震动。卫兵们谁不知道她是孙皇爷最宠爱的女儿,没人敢阻拦她,只是跟在她飘扬的骑马袍后面一路小跑着。她一进门就劈头盖脸地一顿数落:“不是约好了比武试刀吗?放老姐的鸽子就为了在大司马这里混吃混喝?下次嘴上答应不履约小心老姐割了你的烂舌头,看你下次说话算不算话。”她话里藏话话里有话先让我一头雾水,然后瞬间无师自通地明白她的深意。我当然是个聪明绝顶的人,以书呆子形象示人不过是我的招术,内心里我明镜似的洞若观火,否则师傅空空道人怎么会百里挑一选了我来吴国卧底做奸细?我在周慕郎惊讶的同时朝她歉意地一笑,不等周慕郎开口丽阳公主上前几步快走到扔在一旁的环刀前,伸出脚踩住刀尖一挑一踢,狼皮环刀仿佛自动翻飞起来飞上半空。丽阳公主眨眼之间迅从高帮狐皮靴旁拔出一把一模一样的环刀,不同的是这把刀是赤金色狐皮。她用狐皮环刀当空接住落下来的狼皮环刀,火花一闪一声清脆悦耳的叮当声响过之后,她一挑一接,再一挑一接,然后腕部微微力,狼皮环刀连翻九次蹿上屋梁然后又直线坠落而下。丽阳公主长腿一扬身体迅两个后空翻,然后举起狐皮环刀对着落下的狼皮环刀,轻细的一声脆响过后,刀尖与刀尖就么顶在一起一动不动。一旁簇拥的卫队看呆了,一个个瞠目结舌,连周慕郎也禁不住连声叫好。身子仿佛定格的丽阳公主再一个漂亮的后空翻,稳稳地落在桌案前,两把环刀准确地扎在酒盅与盘盏之间空隙处:“昭明宫后花园,姐等着你比武试刀,地点不变,时间不变。”
丽阳公主离奇地帮我化险为夷,多年以后我才得知她其实在背后早已布局多年,围绕着我的一举一动她都一清二楚,驾驶马车的车夫虽然已被周慕郎买通,其实更早的时候就已经被她收买。我没有想到大司马周慕郎其实一直在追求丽阳公主,他一直把我当成他的情敌,这一次设局不过就是他置我于死地的开始。丽阳公主当着他的面也当着宫中御林军兵卒的面丝毫不给他好脸色,这让他一想起来就怒火中烧。而在丽阳公主运作下,我很快就拿到圣旨出任左御史大夫,主管宫中奏章弹劾,而且在孙皇爷的撮合下我即将在五月初八与丽阳公主订婚,周慕郎心头如同烈火在烧,太初宫竟然出现这样的传闻:大司马周慕郎要带着吴国最强大的水师投奔扬子江以北的魏国。而就在此时我得到了侧王妃千雪的密信,约我在白爵观后面的斑竹园幽会,我又一份情缘从此开始。但是你应该知道,对于从不花心的男子来说,太好的女人缘也是一桩令人头痛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