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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艾草清凉(第1页)

我其实一直平安地活着,那个在八卦村水碓坊替我而死的男子其实是庞少白,庞少白强行换上我的衣裳冒充我最终替我而死。因为脑袋与手全被沉重的石碓砸烂,吴兵竟然没有认出他的真假。我因为中箭一直在烟垄里昏睡了七天七夜,被救出时我只看到那个沉默寡言、面带忧伤的村女艾草。

艾草是个纯洁如水、善良如水的村女,她就像庞少白一样精心照料我养伤。她其实什么都知道,但是她什么也不会说,她对我好绝对容不得半点怀疑,但是她也就认定我是庞少白的好朋友自然就是她艾草的好朋友,她要把她未婚夫没做完的事继续做完。就好比庞少白一去魏国经年将这个徽山深处的大墨庄丢给她一个人打理一样,她无怨无悔地在这个艾草清凉的水碓坊、大墨庄度过无数过细雨如麻的黄昏和月光如水的深夜。我就在八卦村心安理得地接受她的照料,有时候恍惚间我觉得她就是我前世今生的情人,我不知不觉间就喜欢上了她。她将我小心地掩藏在竹林深处,那是谁也不会现的深深竹林,就是八卦村的人也不知道,上山采药人也不会知道,她将一丛竹梢编织在一起给我安了个空中竹床。那个晃荡的竹床有时候会随风起伏,时间一长我就享受这种起伏摇晃。听着竹海的风声雨声,吃着她悄悄送来的艾草玉米饼和笋尖猪脚汤,眺望山下无风时端端长起来的一缕一缕蓝的黄的黑的甚至是红的炊烟,还有那悠长悠长的鸡啼,我确实心生温暖,非常想和她结成夫妻,一辈子再不肯离开这一片青青徽山。但是我一直无法开口跟她说,她沉默忧伤的样子让我有些担忧。我几次和她单独相处,她在做墨我在看着她,我就是要为开口寻找机会。她好象成心不给我机会,只是沉默地做墨,一身麦苗绿布短衫裹紧她纤细身腰,她无声地在墨庄里来来回回忙碌。我喜欢墨庄那种气氛,这可能跟我所从事的职业有关,看到她潜心做墨的模样我想我和她的心是相通的。墨庄里总是一片忙乱,墨工们有条不紊刮炱取烟,大铁镬内在熬煮牛骨,胶水浓稠,叹气似地冒出一个又一个鸡蛋大的汽泡,胶质略带腥味的气息扑面而来。艾草脱下衣裳亲自上阵,舀了四葫芦瓢烟炱放在广口木盆中和以冷却的胶水,然后和几位墨工合力以楠木杵捣和,咚咚咚的捣和声响成一片。千万杵捣和以后,木盆中的墨坯黑亮如漆幽香袭人,那种墨香是一种独特的无与伦比的芬芳,比兰花浅淡一些比艾草浓郁一些,介于艾草与兰花之间像艾草又类似于兰花的那种幽香。

艾草总是心情沉重,以手指捻动墨坯感受到墨的细腻与胶着,又凑到鼻子前闻闻随手将墨坯团成一团啪的一声清脆地摔到案板上,以墨刀飞快地一划,切割成二分之一。然后一双手翻云覆雨,眨眼之间墨坯丝毫不差地压进墨模中,先阴模再阳模对准榫头榫眼快接上左模右模上模下模以滚轴压平,最后一道工序是套上阳文模面装模入框。一番转动碾压后拆模取墨,一块麒麟送子墨呈现在众人面前。她好象是故意做给我看的,我惊喜又兴奋地凑上去,一股类似兰草和艾草的香气幽幽播散开来。她对我说:“先阴干十天,再泡在淘米水和面汤水中浸泡三天三夜,然后取出晾干,这块麒麟送子墨就是我送给你伤愈后出山的礼品墨。”我非常感动,对她有一肚子话要说可就是开不了口,我想来日方长,长长的未来我会找到开口说话的机会。我心平气和地接受她的照顾,一直到那天晚上毕飞羽再度出现,他带我去见苏子春。后来就生了鬼脸城下那一幕,我觉得是时候了,我们几个人从鬼脸城出在清凉山林间穿行,最后停留在清凉寺。

那时候天色微明,幕府山、紫金山、栖霞山在一片烟霞色曙光中渐渐呈现出优美起伏的天际线。无数赤乌鸟、白乌鸟从清凉寺后面的清凉山飞起来,成群结队朝着白鹭洲头那一片郁郁葱葱的芦苇荡飞去。晨光水色映照着清凉寺,给枯寂荒僻的清凉寺带来无限生机。我看着面前一双双充满无限渴望的眼睛,觉得是时候了,是到了我要公开全部秘密的时候了,其实真正隐藏最深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我苏舒书。我的目光在众人脸上逡巡了一圈,最后就落在苏子春脸上,我对他说:“我真的不是你的儿子,你的儿子是他,就是赤乌毕飞羽。我还知道你其实不是千雪的恋人,你是千雪的爹,亲爹。而千雪和毕飞羽也根本不是恋人,是亲兄妹。”

苏子春微微一笑,那笑容在脸上一闪而过把他苍老憔悴的面庞照亮了。他显得极有城府,歪着脑袋说:“你都从哪里听来鬼话?奸细们人人都撒谎成性,因为撒谎就是他们的职业。”我也向他报以微笑:“我说了你肯定不信,但是有人说了你肯定会信,说太初宫里的黄嬷嬷你可能装作不知道,但是你家从前的女仆黄秋叶你一定还记得。她表面上是你家的女仆,实际上她是你床上热辣辣的女人,你们在一起春夏秋冬那么多的恩爱缠绵,作为当年的热血男儿你会轻易忘掉一个女人温暖的怀抱?”在我一连串缓缓叙述中,苏子春瞠目结舌。这时候通往佛堂的布帘子轻轻撩开,黄嬷嬷——不,是黄秋叶,穿一身枯叶色粗布宽袍走了进来。她面色沉静、毫无表情地看着我们,然后将幽怨的目光定格在苏子春脸上。

多年以前那场大火其实一直在黄秋叶眼前燃烧,那场熊熊燃烧的烈火不但彻底改变了苏子春一生当然也彻底改变了千雪、丽阳公主和她黄秋叶黄嬷嬷一生。那是一场她永远忘不掉的大火,对她来说那场大火烧毁了一人女人的春天,那是一个燃烧的春天,一如她进入秦淮河畔长干里深宅大院的那个春天一样。

那时候黄秋叶还是一个穿艾草青开襟衫裤的女孩子,头乌黑闪亮,笑起来眉毛像细细的柳叶,眼睛像弯弯的新月。她就是在秦淮河畔柳丝吐芽的时候离开了那个漫山遍野长满了红蓼草的红蓼湖,走进了秦淮河边太初宫大司马苏子春家的深宅大院。作为新来的女仆之一,她要和另外四个女仆专门贴身侍候刚刚怀孕的夫人沈美姒。她们女仆们从来不知道夫人的真名实姓,只是叫她姒夫人。

姒夫人是个举止高雅的贵妇人,作为她的梳头女之一,每日为姒夫人描眉梳妆是黄秋叶最重要的活计。姒夫人是个酷爱打扮的女人,她每日晨起必定要浓妆艳抹,即便成天闭门不出或者谢绝会客她也要黄秋叶等女仆将她打扮得高贵典雅。她深得苏子春苏大人宠爱,苏大人最爱她的红妆。其实红妆的出现完全出于偶然,那日苏大人从蜀国与吴国交界的巴东郡回来,可能因为太累苏大人倒头就睡,鼾声打得地动山摇。姒夫人整整一个晚上不睡,就守在七尺水晶屏风后面生怕大人醒来仆人们照顾不周。到了鸡叫三遍时她仍然不肯睡去,黄秋叶于心不忍,劝了好几次姒夫人依然不听。最后可能她实在磕睡,昏昏欲睡中身体一歪碰到了水晶屏风,将脸划破了。黄秋叶在替夫人化妆时巧妙用胭脂帮夫人遮掩伤痕,淡淡的血痕与胭脂的红妆天然无缝融合在一起如落红点点,让醒来的苏大人眼睛一亮,他托起姒夫人的下巴深情地凝望着她的眼睛:“夫人画的这个红妆像晚春点点残红,别具一格,真是好看,太好看了,我给它起个名,就叫落红妆吧。”他说着伸出男人强健的胳膊拥抱住姒夫人,那份属于男人的强硬与柔情让久别重逢的姒夫人心花怒放。她没有点破,只是故作害羞地说:“大人从战场平安归来,夫人别提有多高兴,夫人就想着能做点什么让大司马开心开心。看到大司马如此开心,夫人也非常开心。落红妆好听,真是好听。”

苏子春连战袍也没脱,说:“我的好夫人呀,你是大司马心头肉肉呀。”苏子春一时性起,拦腰抱住姒夫人就往卧榻直奔过去。姒夫人脸庞羞得红扑扑的,万分娇羞地说:“轻点,轻点,别惊醒了腹中的孩儿。”苏子春突然紧张起来,轻手轻脚将姒夫人平放到床上,然后疼爱地注视着姒夫人。姒夫人拿起苏子春厚重的大手放到微微隆起的肚腹上,拖动着他的手轻轻抚摸着:“你摸摸看,保证是个大胖小子,而且将来一定是一个像大人一样顶天立地的大男人。”苏子春兴奋得双眼冒出光来:“你怎么知道这次一定是个大胖小子?”姒夫人说:“我做姑娘从小做到大,听得女人们琐碎话耳朵都起茧了。宫里的稳婆们也是这么说,酸儿辣女。我前面生了个闺女,怀孕时都爱吃辣。这一回与上一次不同,老想着吃酸,望着树上的青杏子馋得流口水,恨不得摘下来当饭吃。”苏子春听得动情起来,紧紧搂抱着姒夫人,与她耳鬃斯摩,呼吸渐渐变得急促,他喘息着亲吻着姒夫人的鬃。姒夫人朝苏子春抱歉地一笑:“大人,您还是去别的爱妾那里去吧,夫人不会计较,夫人当务之急是护住腹中的孩儿。”苏子春大咧咧地说:“不,我归来头一晚一定要和夫人在一起,夫人你就别瞎操心了。”

这一幕被一门之隔的黄秋叶听得一丝不漏,黄秋叶是个长相清秀甚至带点美艳的女仆。她不但貌美如花而且聪明过人,入府不久就轻轻松松得到姒夫人的高看,就因为她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别具一格的落红妆,每日将姒夫人打扮得高贵典雅,风情万种,姒夫人就将她当成心腹,常常在苏子春面前夸她,苏大人也情不自禁地高看她一眼。次日在府上遇到黄秋叶上茶,也会和她说上几句话:“你的落红妆可真是漂亮,没想到秋叶姑娘如此心灵手巧,聪慧过人。”黄秋叶很少与苏子春搭话,听苏大人如此一说她一时心慌意乱、两颊飞红,就如同画上了落红妆。她朝苏大人拜了一拜,然后说:“小女子手脚粗笨,让大人和夫人见笑了。”苏子春眉毛一抬:“哎呀,秋叶姑娘太过客气,你会画妆想来并非偶然之作,我听说姑娘闲来还会画画,还会填词作赋?什么时候让大人也欣赏欣赏?”黄秋叶脸红得像廊下盛开的凤仙花:“那是涂鸦之作,见不得人的。”黄秋叶那日穿一身薄荷绿镶落日红边的长襦裙,秀如云弯眉似黛,看上去别有一番楚楚动人的韵致。苏子春眼里含着静静的笑意看着她,然后说:“秋叶姑娘才貌双全,在府为仆确实可惜了。”苏秋叶此时仿佛如同醍糊灌顶,再次朝苏大人拜了一拜,然后说了一句最恰当的话:“哪里哪里,能在长干里侍候大人和夫人,是我秋叶八辈子修来的福份。”

苏子春从此心里就了黄秋叶,几天后他从燕子矶水师营又回到府上,这一次他不为姒夫人,只为这个让他牵肠挂肚的漂亮女仆黄秋叶。那天晚上月朗星稀,那是个晚春的夜晚,也是个潮湿的夜晚,空气潮湿得能攥出水来。庭院里青砖地上到处丛生着青草,青草沿砖缝生长,给青砖上划出绿色统一的纹路。有野猫子在栀子花下不停地叫春,像小孩子在撕心裂肺地哭号。苏子春待姒夫人早早睡下,就起身进入后院。他走到哪儿哪儿的虫子啼鸣马上停止,最后他停在花园深处一个小小的亭子上,那里掩映在柳丝之间。撩开长长的柳丝可以看到秦淮河上泛起的柔波,当然还有对面秦淮人家一串串红灯笼。水中的灯笼倒影与岸上人家的灯笼在水面衔接,风吹灯笼,风吹柔波,伴随着随风而来的幽幽箫声,苏子春一时心动如水。他听到身后传来细微的响动,就见黄秋叶挑着一盏纸灯笼站在柳丝间,她手里托着一壶刚沏的碧螺春新茶,微微垂下身腰一拜:“大人,请用茶。”她随手将托盘搁在凉亭内石桌上,然后挂好灯笼,将臂弯里搭的那条钢蓝色立领金绣镶银千层衣披到苏子春身上:“大人晚上饮了酒,小心着凉。”她说着就低下眉眼给苏子春斟茶。这时候秦淮河上微风四起,柳叶间的柳絮儿星星点点飞起来,在纸灯笼下,点点柳絮像芦花又似飞雪,它们落在黄秋叶秀上,落在她雪白的脖颈里,痒丝丝的,摘也摘不掉捋也捋不尽。黄秋叶害羞地朝苏子春回眸一笑,正待退下,苏子春心动像春风中的柳丝,或者如秦淮河上的柔波。他捉住了黄秋叶的小手,顺势将她搂在怀中,他感受到她的心跳,像一只青蛙在卟卟地跳。他亲着她的秀,顺势吻着她的红唇,最后在那个温暖而潮湿的春夜,在野猫子嚎叫中他就在那座后花园被柳丝缠绕的凉亭里和她好了。那一刻他心旌摇荡,她像一只乖巧的猫任他摆布。

他从来没有这样过,就是新婚之夜也不曾如此急促与慌乱。这时他变得很老练,用嘴堵上来,以一个残暴的激吻堵住了她的嘴,如同一匹受惊的烈马在野花缤纷的原野上一路撒腿狂奔。马蹄践踏起草汁与花瓣,惊飞起草丛中无数鸟雀与蚂蚱,它们有的炸了窝到处惊飞,有的则锐叫着窜入半天高的云里去。

黄秋叶就在这个春天的夜晚就在秦淮河畔怀上了苏子春的骨血,她在夏天到来的时候开始呕吐,一顿一顿吃不下饭,胃就像一口水井一样不停地往外冒水。她不想让姒夫人知道这个天大的秘密,也不想让仆人们知道。她强撑起身体照顾姒夫人,日日早起,帮她梳落红妆。落红妆很快就在秦淮河畔长干里一带小姐贵妇间开始流行,继而传到了太初宫。宫里的皇后妃子们纷纷开始描画落红妆,大家都知道落红妆始于姒夫人,纷纷来向她取经,无形中抬高了姒夫人身份。她知道这份身价与荣耀是黄秋叶带给她的,她对黄秋叶就格外好,还特地在端阳节来临前几天送她一匹蜜合色榨丝锦缎,上面绣满了五彩翠鸟花纹,在阳光下闪闪光。一时间姒夫人与黄秋叶两个主仆女子亲如姐妹,她们同时都在腹中孕育着苏大人的子女。

随着腹部渐渐隆起黄秋叶愁上眉头,心事重重。那天苏大人回府上过端阳节,在那个遍插艾草与菖蒲的夜晚,苏子春黄秋叶又幽会在后花园那个柳丝低垂的凉亭。这时候柳叶儿如同眉黛将凉亭遮掩得密不透风,黄秋叶在苏大人温暖的怀抱中泪流满面。苏大人亲吻着她,轻轻说:“别哭啊,我的叶夫人,听好了,我现在就叫你叶夫人,我的叶夫人。”苏子春嘟起厚重的嘴唇凑近黄秋叶,像亲孩子那样做出亲吻的样子,这一调皮的举动让黄秋叶破涕为笑。苏大人说:“叶夫人,我会找机会向姒夫人提出来,将你扶正,让你正式为妾。只是这几天姒夫人吐得厉害,我还没有开口提,再过几天,再过几天,我会正式将你扶正为妾。”黄秋叶微微一笑:“那奴家先谢过大人。”眼看着黄秋叶就要一拜,苏子春慌忙扶起黄秋叶:“夫人哪。”

苏子春心心念念要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向太太沈美姒提出纳黄秋叶为妾,那时候季节已进入五黄六月,有些耐不住性子的蝉开始在秦淮河畔柳枝上初试新声。这时候就在苏府生了那场飞来的横祸,就是那一场莫名其妙、惊心动魄的大火。那天苏子春正值五十大寿,府上张灯结彩、寿幛高悬。姒夫人指挥着厨房的佣人厨工忙了好几天,做了十桌山珍海味招待一众前来祝寿的苏大人同僚。宴席散场时秦淮河上一轮明月高悬,就在这时苏府突大火,苏家老小主仆十八口人全部葬身火海。当晚姒夫人因为喝了一盅蛤蚧草鸡汤浑身起疹子,黄秋叶陪她一同去看郎中,逃过一劫。她们回来时看到秦淮河上火光冲天,那正是苏府所在地长干里。姒夫人坐在车上失魂落魄来到府前,正看到令人惊恐的一幕:燃烧的房舍突然生大爆炸,家具随着一团火光飞撒了一地,包括一个襁褓和有一个拈花微笑的木雕观音。襁褓中的婴儿不哭却在笑,那一声声咯咯咯响亮的笑声在这个恐怖的夜晚听起来触目惊心。而那只观音菩萨像在火光中仍然保持着恬淡的微笑,那种会心会意的微笑穿透了黄秋叶的五脏六腑。那襁褓中的婴儿和观音菩萨被人捡起来交到另一个始终站在黑暗中的强人手上,那个人黄秋叶远远地看见过,他就是被称为二圣的皇爷孙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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