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忧暗自叹气,得了一个结论:苦战,却不是战得苦,而是心里泛着苦。
也罢,于他而言,现时除了找回自己的记忆外,其他一切,皆不是那么重要,那些即使是他的兄弟,他的妹妹,也都只是他现在的记忆中,轻轻擦肩而过的人,想着,便没有所谓的“苦”了。
上官望舒淡淡道:“无碍?”
“嗯。”可能要算是“有碍”的,便是他特意把衣领拉起挡在衣衫之下的那些红印,也不知为何,明明剑伤断臂都能自愈,这些由嘴唇落下的印记,却不见散去。
“那,”他看着地上的长风与上官嘉佑,呼了一口气道,“我背皇叔,你撑着长风,回去。”
忘忧自知他现在确是没有背起人走出墓穴的力气,也便没有与上官望舒争夺什么,便随便应了一句:“嗯。”走到了长风的身边,把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肩上,在他的耳边轻声道:“你自己用点力。”
长风依在他的肩上,像是想把手抽回去般,却被忘忧捉着道:“别动,再动你自己爬出去。”
长风像是没了法子,一脸难看之色道:“有劳。”
“嗯。”
忘忧撑着长风,上官望舒背着昏迷的上官嘉佑,一前一后地原路慢慢地返回墓穴洞口。四人皆走得极为缓慢,上官望舒看着前方那搭在长风腰间上的手,心里莫名泛起了一丝浮燥来。
他们走了许久,直到走出墓穴时已是接近黄昏时间。
一直守在墓穴口的云帆与杨景天,看见忘忧与长风的模样,除了对那双红瞳吃惊以外,便是连忙上前把已近半昏迷的长风接了过去。
云帆看着忘忧吃声道:“你,你怎会变成红瞳了?”
忘忧感觉力气已几乎用尽,坐在一旁的木椅上喘着气道:“有什么是红瞳的,你倒说说看。”
“可,可你之前明明不是啊……。”
上官望舒从墓穴中走出来,杨景天看见三皇子殿下还背着佑王,连忙离开了长风的那边,走到了上官望舒身侧帮忙把佑王放了下来,放到了椅子上道:“殿下可是安好?”
上官望舒大汗淋漓,喘着气坐在忘忧身旁的椅子上道:“无碍。先想法子把佑王弄醒。”
杨景天拱手应是,便在佑王的仁中位置按了下去,待他按了数下后,佑王的眼睛便慢慢地睁了开来。他看见眼前自家小屋的景像,便猛然地睁开了眼,寻找着上官望舒的身影,待上官望舒的脸容映入他的眼中时,他便扯着上官望舒的衣襟狠声道:“你竟出来了!你竟真的出来了!凤凰之眼如何了!”
上官望舒轻轻地把手覆在上官嘉佑扯着自己衣襟的手背上,淡淡道:“皇叔,先放开。”
上官嘉佑看着上官望舒淡然的脸容,跌坐在原来的椅子上道:“到底如何……?”
上官望舒暗叹了一声,从袖中把那红色珠子取出,打开上官嘉佑的手掌,把它放到了他的掌心中,修长的手指轻握着那已不再光滑的手背,柔声道:“皇叔,拿好。”
上官嘉佑愕然地看着掌中的红珠,脸上浮着一种欣然的笑容道:“凤凰之眼!”他也不管其他倚在椅子上休息的人,站起身子,脸上挂着笑容,冲进了卧室中,坐到了李枫韵的床边,眼中泛着湿润道:“枫韵,你看,这是凤凰之眼,你很快便能醒来了!”
上官望舒轻着步子,走到了卧室的门边,看着那原本不甚清晰的灵体变得越清晰起来,便皱了眉,走到了床边道:“叔母,得罪了。”
他轻轻地把手指搭在了李枫韵露在外面的手腕处,须臾后,他把手指轻握收回,看着上官嘉佑道:“皇叔,叔母她,走了。”
上官嘉佑像是没反应过来般,重复道:“什么走了,你在说什么?”他的目光移到了李枫韵的手腕上,颤着手,把手指搭在了她的脉搏,想去感受着那柔弱的跳动,可此时此刻,手指接触的地方,只剩下凉而静止的皮肤。
他失笑了几声,抚着李枫韵的脸颊,视线变得模糊了起来。他轻柔地以指腹€€过李枫韵白的嘴唇,柔声道:“枫韵,枫韵……,枫韵……。”
一声又一声的叫唤,却没有唤来眼前人睁开眼睛,那躺在床上许久的人,终究离他而去。
上官嘉佑出一丝丝的哽咽,伏在了李枫韵的身上,痛哭了起来。
上官望舒伸出了手,轻拍着上官嘉佑的肩膀,默着声,看着他身后那团清晰的灵体,搂着上官嘉佑的背部,流下的眼泪,仿佛湿润了那在悲痛欲绝的背部。
李枫韵的灵体哽咽地埋在那起伏的后背:“夫君,枫韵要走了,你要好好的,谢谢你,走进了我的生命。”
灵体渐渐散去,屋内只留下了上官嘉佑独自痛哭的声音。
上官望舒轻拍着上官嘉佑的肩膀,柔声道:“皇叔……。”
“望舒,”上官嘉佑没有抬头,哽咽道:“让我独自与枫韵待着,七天以后,我去寻你。”
上官望舒张合着口,还是把想说的话吞进肚子没有道出来,上官嘉佑轻声续道:“放心,我走不了。至少最后,让我好好与她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