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最后的坚守,唯一的光。
第二天徐毅带着一群医生再次来到她的床前之时,季雨的面部虽然有些肿胀,但精神好了许多,目光也不再刻意躲避,或许是他的“选择”让她忘记了手术室里那一幕幕的尴尬,就像是清水洗过泥泞。可当徐毅嘴里再次说出“消消毒”之时,季雨还是默默咽了咽口水,昨日之痛,深入骨髓,刻入记忆。
宋哲哲手里沾过酒精的棉签刚要触碰腿部的伤口之时,她开口道,“等下-”
语气里是明显的急躁。
医生们的眼神不约而同而来,“怎么?”徐毅面部平和。
季雨很少主动开口,都是在一板一眼回答着他的问询,除了手术室那一幕,这应该是她第二次主动开口,看来又是要提要求了。
“我自己-自己来吧-”果然如此。
“这么大面积的消毒,你自己来?确定吗。很疼的。”未等徐毅开口,宋哲哲先提了反对意见,“我们这么多人都等着。”
言外之意,一是怪季雨不够专业,二是确实痛,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怕季雨对自己下不去手,拖延了他们查房的时间,必须还需要重新包扎回去。
“我很快,不会耽误你们时间。”季雨已经在季雨父亲的帮助下起身,右手张开等着要宋哲哲手里的“刑具”。
宋哲哲略有不安得看了下徐毅。徐毅扫了一眼季雨,莫名得竟对着宋哲哲点了点头。
“不可以。出了问题怎么办。”冯明见势赶忙阻止,“她没有护理经验,伤口--”
冯明话语尚未说完,季雨已经手持着“刑具”在自己的腿上铺洒开来。伤口处血肉模糊,视觉上的冲击太过强烈,她看了一眼便把头瞥向一边躲避,手却没停下,凭着感觉在自己腿上快消毒-
分明没哭,眼泪又是大颗滚落。人在巨大的疼痛之时,任凭再强烈的意志,身体也会抗拒的,譬如此时的眼泪,譬如此时的手抖。。。。。。
抖到找不到方向,消毒水洒向别处,冯明看不下去了,刚要伸出右手制止,徐毅却抢先一步。
“我来-”徐毅撤回季雨手里的“刑具”,又重新选了新的,周围人有些诧异。
平时的徐毅只负责居高临下的诊治、医嘱和给护士们下命令,这种细小之活他不会出手的。
一旦他动手了,说明病人也要拆筋剥骨了。
徐毅的手利索又力度适中得在季雨的腿部消着毒,一丝不苟。
周围极静,像是再在集体观摩学习如何消毒。
季雨一如既往,没有丝毫嚎叫,徐毅又扯出纱布,利索剪好,包扎,整个过程一气呵成,顺利结束。
众人临走之时,终于听到了季雨的一句“谢谢。”
“头儿,今天怎么还亲自出手了?这不大材小用吗。”查完房,办公室里,宋哲哲就舔着笑脸问,他憋了一路,想必其他的同事也是憋着,只是没人敢开口,都装深沉。
徐毅忙着低头做记录,没有搭理。
“难道-难道-”宋哲哲突然眼放金光,灵机一动,“头儿,铁树开花?知道对美女怜香惜玉了?”
徐毅手里的笔头一扔,钢笔在办公桌上滚了几圈后才静止,徐毅椅子后撤,眉头拧起,一副嫌弃的表情,“美女?脸都肿得像个老太婆,还美女?你眼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