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筑河堤一事的确不易,工部人手虽众多,但基本都负责着汴京城中之事,若都调去修筑河堤,汴京各处便会忙不过来,反而成一团乱势。”
“但若是殿下能解决此事,并且将修筑河堤之事完成,吏部升职只在朝夕!”
莫非姜姑娘是谁派来的人,故意要为难殿下,不让殿下往上走?
不然她为何杀人不眨眼?
姜藏月眉眼清明轻笑一声:“庭公子在想我是谁的人?”
庭芜猛一抬头,这她也能知道?
“姜姑娘若真是一心为了殿下,为何不赞成殿下接下修筑河堤之事?若当真无二心,又为何瞒着殿下自身杀戮如此之重,姜姑娘我们不是朋友吗?”
这样骇人的身手,至少他未曾接触过,换句话说,只要她想杀殿下,不过一念之间。
姜藏月终于停下誊写佛经的毛笔,目光在他面容扫了一眼,神情更淡了。
“庭小公子说笑了,我与你并不相熟,亦无心管你之言,今日不过是与殿下合作才会在此。”
“便是来日我命丧黄泉,与庭小公子亦不会扯上分毫。”
庭芜一听就更气了,听听这话。
他们都相处好几个月了,不说是多要好之人,至少也该是朋友。
姜藏月目光再次落在他身上,似眸有浮溪,总不见晴。
“我记得曾经和庭小公子说过,命是很值钱的,可要好好珍惜,庭小公子可能不知道,在皇城之外若我出手,得价千金,所以不要给我这个机会。”
庭芜背后寒毛耸立。
他现在旁敲侧击的打听,不就是怕殿下有危险吗?可他要当真是将姜姑娘惹毛了,指不定他方才喝下去的茶就成了自己的断头酒。
他下意识看向眼前人。
少女就立于灯烛前,烛影摇晃,夜风簌簌,墙壁上的山水画也轻敲了几下,她浅青色的裙摆如青蝶展翅,眉眼孤冷,却似让人透过皮相看见淤青满盈的骨相。
他还是不甘心想要问上一句。
“姜姑娘可否告诉我为何不赞成殿下接下修筑河堤之事?”
她不是跟殿下合作吗?
亏他曾经三番两次对着殿下说,姜姑娘柔弱无骨,姜姑娘弱小无助。
但现在他得换上几个词。
例如杀人不眨眼,又例如城府颇深,步步算计。
他纵使为自己的小命担忧,也要为殿下问清楚一句。
庭芜眼神坚定了许多,终于再次开口。
“姜姑娘可会伤害殿下?若将来殿下碍着姜姑娘要做的事情,姜姑娘又会做出什么选择?”
旁的他不再多问,只想问上这么一句,殿下身上的担子太重了,不容有失。
姜藏月清冷的声音传来:“我的答案庭小公子应是不想听到的。”
庭芜猛抬眼。
姜藏月纤细指尖将灯芯挑得更亮了一些。
“高飞之鸟,死于美食,深潭之鱼,亡于芳饵。”
“什么?”
“庭小公子请回吧。”
庭芜还欲说话:“我的问题”
姜藏月打开菱花窗:“水曲流长,路曲通天,人曲顺达。”
“若是你连这个道理都不懂,或许你才是那个拖了纪晏霄后腿之人。”
庭芜攥紧掌心。
少女身着青衣,卓然而立,又生了一张干净清冷的容颜,灯影下瞧着温柔又无害,长睫浓垂,唇角还挂着浅薄的笑意,偏又给人危险之感。
初秋季节,须臾细雨连绵不断,打湿了千家帘幕。
就在气氛凝结之时,有轻笑声伴随脚步拾阶而来。
“我竟不知你与姜姑娘已相熟到如此地步。”
姜藏月目光落至门槛处。
青年款款而行的脚步,显得沉稳而舒缓,那张本就绝艳的容颜更是带了一种易碎的怜惜美感,更甚暗香涟漪。
他笑容温和,白衣不沾尘埃,任谁看了都容易心生好感。
“殿下。”庭芜突然觉得后脑勺更凉了。
纪晏霄莞尔一笑,那双凤眼落在姜藏月面上:“姜姑娘,可是有何要事要与他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