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黄氏继‘手指探洞测蛋’‘能准确记住油罐子中油体的刻度,以精准算出儿媳妇一顿饭到底用了多少油’等等之外,为数不多有用的特点没有之一。
她天天哭喊着自己有心悸之症,可每次声音总是全家最大的那一个,算是个绝佳的传声筒。
叶青釉一家三口既然有决心离开主屋,已经快到自家小屋的门口,自然更加不可能回头,眼见没有人回答,主屋里的声音便又更高亢了几分:
“回来!”
“你爹商量商量怎么分差雇的事儿!”
“要按我说,不用给他那么多,老大先前不是已经做了一批青瓷吗?剩下的青瓷,老大家做一半,剩下的咱们凑凑,先把这次差雇做完先”
“好,那就原先做的那批青瓷也归给老大家,这样总行了吧?”
“如此一来,老大只要再补上些许,就可以完成本次差雇,活计少了不少。”
“死没心肝儿的!怎么还不来?!”
“都这么说了,你还想要咋滴?!你不如拿把刀,将你亲生老娘的心肝都剜走算了!”
院落里面空落落的,只回荡着黄氏不停咒骂的声响。
叶青釉一家三口站在自家屋前,彼此都看到了对方脸上无奈的神情。
有人掏心掏肺,受尽苦楚,好不容易清醒,想要摆脱原先的困境。
可有些人,却始终不将他人的真心放在眼里,到如今,还是不断试探对方的‘底价’。
从原先的想要将叶家全家的活计,减少到所有活计的大半,又变成所有活计的一半
说句不好听的——
这是还把这事儿当菜市场砍价呢?
接下来是不是还要说一句‘这个价格你到底卖不卖,不卖我可走了!’
叶青釉心中只觉讥讽,可下一秒,又有了主意,悄悄靠近自家老爹说道:
“阿爹,咱们一直不回,老二老三他们不说为了老爷子,哪怕是为了自己,也会做出青瓷。”
“而且是,他们做全部的差雇。”
此时孝道大过天。
虽然叶守财叶守富两兄弟一看便不像是多有仁义的人,可眼睁睁看着老爹被官差带走还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家人想要玩无耻,那就比他更加无耻。
只要交工前后,叶守钱往床上一躺,咳嗽几声,再搞点儿鸡血,官差来了一看,这个雇员着实交不上东西,便会去催问差主,到时候烫手山芋就交到主屋一群人手里
届时,便不是叶守钱被主屋那一群人威胁吸血的时候,若是叶守钱再狠下心一些,说不准还能够将这群吸血蚊子的血倒吸一点儿,反向啃老啃兄弟
“青儿!”
叶守钱面容严肃,一张无甚特色,放在人群中瞬息之间便再也找不回来的普通脸上,难得是几分从前不曾有过的严肃:
“得叫二叔,三叔。”
“况且不能,不好。”
刚刚在厅屋之中激昂话语,诚挚论调的声音还在耳畔未有消退,可叶守钱似乎又变成了那个惜字如金的闷葫芦。
叶青釉满脸问号,试图分析老爹到底想要说什么,但是完全失败,只能转向白氏,希望她充当翻译。
白氏伸出纤细的手,摸了摸叶青釉的头,轻声说道:
“你爹是在说,不能做将自己的活计都推给别人的事情。”
“别人是亡赖,咱们却不能因为被亡赖苛待几顿就成为下一个亡赖不然这天底下哪里还有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