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居心叵测。芳儿又耐心地盘问一阵,终于明白是谁在承祜面前嚼舌根,很快便找来淑妃。
“我先谢谢你。”自从帮皇后和娴妃避过事端,芳儿跟淑妃的情谊越发深厚。这些年来在淑妃的助益下,后宫越来越稳定。就连新近选秀,刚进宫的那些秀女也被管得很好。
所以,芳儿一定要表达感激。可是淑妃知道这些是绝不够的。不一会儿,她便跪下请罪:“皇后,若果真是我妹妹说的,我一定不会放过她,谢谢您的恩典。”
芳儿真的太宽宏了,否则祸乱宫闱的罪名贞嫔一定逃不掉。
“不必言谢。你妹妹也许只是无心,但我希望绝没有下一次。”人多眼杂,旧人明白祸患会主动避让,可是对新人的影响无法预料,让她们对宫中旧事知道越多越没有好处。
“白眼狼”这个称呼叫开了,叫得光明正大,日子久了,陈年往事再怎么藏也没用。
淑妃当然明白其中的道理,她赶快保证绝不会再有下回。并且非常体贴地说:“皇后,这事在您身上太惹眼,若您信得过,不如……”
“教她们安守本分。就是真的听到什么,忘了它,更不要乱传。如果想要好好地活下去,必须先学会做哑巴和聋子。明白吗。往后的日子还长呢。管不住嘴巴和脑子,就留不住命。”
“是。奴婢明白。”越俎代庖是很危险的,一旦应承便昭示野心。然而,对有能力有担当的女人来说,这既是诱惑,更是当仁不让的考验。几年了,玄烨虽然常来走动,也愿意谈一些身边的事,可他的心还远呢。他的心被芳儿占着。
想在他的心里种块地,必须要比皇后付出得更多,更有价值。才能被玄烨真正认同。
有骨气的女人,无论多么辛苦都可以忍,但淑妃也会恨,为什么老天偏偏安排贞嫔做她的妹妹。有她在,那便无论付出多少,都会被一招全毁。
这回,又是她干得好事。在承祜面前提什么不好,偏偏提“白眼狼”,恨得淑妃闯到景仁宫,二话不说便要打。
“你等等,怎么又算我头上了!”这几年来了,玄烨对她的宠爱一直不及淑妃,渴盼的孩子迟迟不来,等得心焦免不了要说些闲话。“白眼狼”便是在跟惠妃聊天时讲起来的,不是一人之错。
“是这样你就更不该,人家下套你就往里钻呐,傻子!躲还来不及呢!”芳儿给的任务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重,往好了看是信任有嘉,可是往坏了看,谁知道是不是托高了往下拽,欲抑先扬?
今时不比往日,皇上的位子越来越稳,后宫也越来越安定。上面赏什么,若是不满不想接着,只怕要摔碎了自个儿。新人进来,皇上的心会转转。露了什么底子,只会令帝心不悦更添危机。想撩拨她们的怨气和提防来对付皇后,简直是太傻了。
拉住贞嫔,要把她带去给芳儿请罪。心事重重地往回赶,刚到一半,竟看到有人跪在道旁,战战兢兢地哭。
好美,两条秀眉似柳,玉颈如鹤。双目明珠般盈亮美妙,小小樱唇丹色凝朱,俏鼻高挺,灵气逸仙。少女的体香迎风而散,吹到身前来竟有些醉。
可惜了好模样,看装束不过是辛者库的。
身为女人尚且无法忽视,若是男人经过怎生了得?淑妃微微一怔,唤过贴身太监。
询问才知,美貌的少女对得起她的名字,阿布鼐之女,卫灵。
叫过来问,卫灵害怕又伤心地捂着小脸:“我不是成心要挡主子道儿,我不是的。”
原来是罚在这里,真是傻姑娘,挨了打忍不住辩,竟敢顶撞管事姑姑。淑妃见伤也觉可怜:“罢了,我还有事,念你初犯,上药去吧。”
卫灵感激地谢恩,贞嫔却不依了,张口便急:“哎,姐姐,你!”
这么美的少女,怎么能放了她,正好是犯了错的,直接处理了不是正好?若是让皇上看见,怎么办,怎么办?
没时间管了,先赶去皇后那儿要紧。淑妃心中攒着一团火。这回进了屋,看见芳儿正跟惠妃说话,表面和气,却是刀兵相见的样儿。
互相串门带着孩子没什么,实在没必要舍得教承庆在面前罚跪。这出戏演得过火了。
惠妃恭敬地站在芳儿面前,哭得凄切,口口声声认罪:“奴婢没本事,这孩子调皮,竟敢撩大阿哥的脖子,是奴婢没管好,奴婢该死,请您务必责罚。”
说动手确实动手,不过,却是承祜对承庆动手。小孩子亲近些,又是在练习布库的时候,难免会引起小的划口,没破皮却是见了伤。
惠妃心疼孩子找上门来也属正当,只是说话非要拐几个弯,那就真没意思了。
芳儿听明白了,很快也说:“不怪这孩子,怪承祜,这样,把他叫过来。”
“不用,不用。”惠妃虚应着却也仰高脖子在盼。不一会儿,承祜和胤禨都来了。
看见是他,惠妃便在心里打晃。前阵才跟贞嫔聊过,痛快地说平妃死了,留下“白眼狼”让芳儿受累,芳儿是傻子是笨蛋,看她以后是什么下场。
结果,现在“白眼狼”就这么高高兴兴地跑过来,跑到芳儿的怀里,母子俩亲密无间的模样,真教惠妃添堵。
“来了。”承祜这回来比上午老实多了,却还很神气。芳儿的语声淡淡的,不见喜怒,他倒也不怎么怕,很快便应道:“是。”
承庆身子往后缩,显见是怕的。承祜却是扬眉,向芳儿问了礼,再去给惠妃请安。
“不,不客气。”小孩子家而已,惠妃却觉得一股英气冲上来,她压不住。
没多久芳儿提到正事,承祜竟是一口应了:“没错,是我弄的。他的皮也太嫩了,就捏一下就红了,我还没使劲呢。”
看来,离开的那阵子去找了“救兵”吧,理直气壮竟全不知错。芳儿叹息着狠下心来,对惠妃道:“对不起了,你说得对是要罚。只是错在承祜,要罚的是他。来。”
若拿戒尺要打,承祜便伸手,要是拿开水烫呢,他就可以躺下等。这样的作派,谁能见过,全部遗传自皇太后。
惠妃哪敢真的教芳儿当面打子,只是要削她的脸面罢了。没多久,哭也哭,求也求,一巴掌都没碰到承祜,反倒把自己气得够呛。
在关键的时候,“白眼狼”可是很担心欺负他的承祜呢,粘着他直哭,要陪他一起受罚。而承庆,只敢躲得远远的。比起惠妃的好戏来,这场温情大戏才真正令人折服。
到头来,她只能知情识趣地帮着承祜找台阶。而芳儿却是不依不饶地说:“跪出去。胤禨你要还哭,你也出去。”
结果,兄弟俩结伴出去了,留给承庆鄙视的目光,承庆看着他们很后悔,关于“义气”的认知虽然,不甚明朗,小男子汉的自尊心受到伤害。这都是为了额娘才会变成这样,他把脸一抹,哭得更深了。
为了安抚这个小倒霉蛋,惠妃也只好致歉离开。贞嫔才见她走便等不得向芳儿禀报以除大患:“皇后,出大事了,我刚才看见一个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