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命运吧?拜月教祭司的唇角浮出了淡淡的笑意,却接着道;“然而迦若不才,这一次却只是想和楼主好好切磋而已一—看看术法和武学,到底何者更胜一筹?”
冷光在萧忆情的眼底也是一掠而过,他微笑着拂开鬓边的白玉流苏,静静回答:“祭司放心,攻入月宫那一日,此事自当有个分晓。”
忽然之间,谈笑甚欢的两人都沉默下去。
“你……为何倾力也要破灭拜月教?”仿佛迟疑了一下,迦若看着天,看着辉映的双星甚至夺走了明月的光彩,忽然问了一句,“你该知道,此事付出的代价、可能很大。”
“咳咳…”林中又有一阵冷风掠过,萧忆情再度咳嗽起来,眼神也有些萧瑟,“传说迦若祭司灵力惊人,有通天彻地之能一—自然能够洞彻拜月教的过去未来。”
“是为了圣湖底下那堆白骨么?”祭司眼神黯了下来,问。
萧忆情微微苦笑,颔,然而目光却是闪亮如电:“你该知道我的过去……所以,这一次,我不管牺牲了多少的人、或者流了成河的血,我的决定都不会改变!—一不毁神灭教、让神殿坍塌圣湖枯竭,我无法让自己收手!”
迦若蓦然回头,却看见听雪楼主犀利深沉的眼睛一一这个病弱安静的年轻人,身上一直笼罩着病弱的气息,血气和神气都有些衰弱一一然而,在这一刻,目光闪动的瞬间,他眼底流露出的却是排山倒海般凌厉汹涌的气势!
人中之龙。那一刻,他才明白这个年轻人之所以能掌控江湖命运的原因。
衰弱无力的外表下,却有着何等惊人的精神力量!
方才溪流上那些恶灵,之所以一见他前来便纷纷退避,看来并不是完全因为这个人身上所流着的血脉的缘故吧?
“好…既然如此,就让命运随着它的流程运行吧!”迦若仰头看天,笑了起来,忽然一挥手,烟雾在溪边重新凝结,饕餮应召唤而来,祭司俯下身去,包扎好幻兽膝上的伤,直起身子时笑了笑,“萧楼主,你我再度相见之日、便是星陨人亡之时!一一好自为之。”
“祭司,你也自当保重。”冷月下,萧忆情淡淡一笑,挥手作别,“如果我再捡到月魄,可末必会送回给阁下了。”
迦若大笑,然而眼神深处却是平定如深海,他坐上幻兽在月下如飞离去,衣袂和长在风中飞扬、宛如翻涌不息的云。
远远的,夜风中送过来一句话:“靖姑娘他们就在前方十里外的木楼中,萧楼主快去罢。”
声音落地时,他的身形已经消失不见。
………
十里外的木楼中。
没有点灯,房间内光线黯淡,只依稀可见事物的轮廓。月光在凌乱的家具间逡巡着,然而坐在室内的两位女子,很长时间都没有说一句话。
火红色的蝙蝠停在烨火掌上,眼睛溜溜的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不知道主人的手为何颤抖的那么厉害一一
“我想你一定很恨我……一定很恨我!……”蓦然间,朱衣少女甩开了手,捂住脸啜泣起来。方才的片刻问,她回顾了最不愿回忆的片断,转眼却又直面着昔日的仇家。静默了片刻,对方坐在黑暗中不说话,她却终于率先在压力下崩溃。
“我们、我们族人那样折磨你!那时候你满身是血的样子好恐怖……我、我十年了都忘记不了!”断断续续的啜泣着,仿佛回顾恶梦般,烨火颤声道。
“我真的非常恨你们。”低低的,静坐在黑暗中的绯衣女子忽然说了一句一—
“但是我并不是恨你们那样折磨过我……折磨不算什么。我恨你们、是恨你们让青岚死去,恨你们夺去了我们三个人平静的生活!我从来没有那样恨过谁,但是我真的非常恨你们那岩山寨的人!”
“十年了……我以为青岚被你们杀了已经十年了。如果不是听说拜月教灭了你们寨子、我早就会自己亲手来杀光那些苗人!”
烨火惊呆了一一靖姑娘的话语是那样的激烈而血腥,完全不像她平日的冷漠。那一个瞬间,她感觉到了对方内心最深处爆的感情一一那沉淀了十几年的愤怒和悲哀。
“那么…方才迦若祭司要杀我,你为何…为何还替我解围?”面对着这样深沉的悲哀,她居然感到有些退缩,然而,忍不住怯生生的再问了一句。
阿靖忽然沉默了,她的脸隐藏在黑夜中,完全看不清表情。
“青岚既然没有死,我干吗还恨你?”过了片刻,绯衣女子淡淡的回答了一句,声音在片刻问恢复成平静淡漠,叹息般的道,“何况,那个时候你不过是个小孩子。”
烨火怔了一下,眼眶忽然有些热——
其实那个时候,靖姑娘,也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孩子。
“烨火,如今我们都是为了对付拜月教而来,昔日的恩怨,不必再提。”在黑暗中站起了身,阿靖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淡淡留下一句,”你好好养伤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