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然后,终于有一刀直直刺向他的咽喉。
他没了气息。
雨早已经停了。
鲜血却混合着雨水与污泥,越流越多,越流越长……
——
“我进城之后,看见……看见……”叶瑾凝眼眶泛红,声音颤抖,眼神里是从未有过的绝望。
残垣断壁之间,横尸遍野,恶臭弥漫。
尸体随处可见,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面目全非,但都腐烂臭。血液渗透进泥土,将土地染成深红,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的惨状。
死去的人们表情痛苦,有的双手捧着内脏,有的在地上挣扎。
乌鸦的叫声此起彼伏,它们在空中盘旋,觅食尸体上的腐肉。月光下,城池的景象更加可怖,如同人间炼狱。
一个胖乎乎的身影独自瘫坐在某一处地方,旁边是一个小小的已经化为白骨的尸体和一个骨架很大但已经腐烂臭的尸体。
他在看见叶瑾凝之后,泪水瞬间夺眶而出,呜咽着跑到他跟前,抱住他嚎啕大哭。
“仙人……我没能救得了他们,他们还是都死了……”
他死之后怨气凝结,化身为鬼,但是却依旧救不了他们,也没有办法治好他们的疫病。
他亲眼看着那些百姓疫病作,全身渐渐腐烂。
那个一直保护着他的壮汉是最后一个咽气了的。
他死的时候,虽然痛不欲生,却哆哆嗦嗦地挤出一个笑,骄傲地对净盘说道:“老……老子就知道,老子是对的,怎么……怎么可以吃人呢?”
“你知道吗……小,小仙人,我有个弟弟,和,和你很像……”
所以……也希望作为一个哥哥保护净盘,哪怕他只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土匪。
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原来这么疼啊,小……小仙人……那你方才是有多,多,多疼啊……”
随着这个声音的结束,这座城市陷入无边无尽的死寂。
只留下了一个因恨意与悔恨,而以一种特别的方式存活下来的净盘。
叶瑾凝嘴唇微微张开,紧紧抱住净盘,出无力的呜咽,泪水涌出:“不怪你……对不起,对不起,我没能救得了你们……”
在穹山之时,他所见所识都来自于书本,虽知要救世人,要爱世人,但总有种年少轻狂在胸口处。
但初现人间之后的这一遭,已然磨平了他所有的棱角,甚至在往后的岁月里,时常会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伴随着他。
这种无力感让叶瑾凝不敢松懈,拼命修炼,成为强者。
而净盘随着时光的流逝,积攒的怨念越来越深,越来越强。
直到后来的后来,他们一个成为了修真界第一人,一个成为了鬼界之主。
倘若说悔恨,那是必然的,悔自己当初的选择造成了曾经的惨剧,恨自己无力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但是好在,初心如故,赤子之心尚存,他们依旧还是他们,还在以自己的方式履行着当初的想法。
“后来,我们去了其他三城,”叶瑾凝声音嘶哑道,“其他三城还有幸存者,谢瑾辞治好了他们的疫病,让他们安慰地生活在了中土。”
“幸存者之中,有一位少年是和净盘一样灵根天赋出众的,据说,他的哥哥是一名土匪。”
“那位少年品性极佳,且怀有悲悯之心,后来他在我和净盘的帮助之下,渐渐成为了中土的领导者,创建了月影宗。”
“自此之后,中土也渐渐回归正轨。”
洛荃晚有些心惊肉跳地听完了当年之事,胸口剧烈地起伏,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紧紧地捏住他的心脏。
光是听上去就这么惨烈,如若置身其中,又该是怎么样的一副情景呢。
也让他不禁生出疑虑,那个神秘人究竟是谁?
他冷酷,残忍,血腥,嗜杀且实力强大,绝对是对修真界乃至其他各族最大的威胁。
那他这么长时间以来,为何又销声匿迹呢?
洛荃晚想不通。
叶瑾凝深深地叹了口气,当初的那一切太过于沉重了,还是得朝前看,往后道阻且长,行则将至。
“回归正题吧,按照计划,我们现在去魔族。”叶瑾凝轻轻拍了拍洛荃晚的肩膀,唤醒了他飘散的思绪。
除掉月影宗,怎么可以自己动手,当然要想办法找免费劳动力。
于是可怜的魔族就被叶瑾凝盯上了,丝毫也不顾忌自己的徒弟其实也是魔族之人。
洛荃晚倒也没有太大的心理负担,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个计划,只是还有一些微微的疑惑:“师尊,为何不挑起妖族与月影宗之间的战争呢?理应会更容易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