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归道:“回娘娘的话。从前京中买首饰,胭脂水粉,就以臣妾为例,首饰上了百两便是极好的,胭脂水粉也就那个价位。如今出去,三百两以下的首饰竟是瞧都没有人瞧了。还有衣物布匹,随便一件打眼些的,以臣妾身上的穿的正装为例,不若十两银子。如今若不至少二十两以上,俨然都是见不得人的了。”
她一向抠门,回京之后就没买过什么新首饰,也跟这个原因有关。
太后倒抽一口冷气,道:“涨得也太厉害了些。”
燕君铭连忙道:“都是采选的风声纵出来的。如今有人三餐不继,这些衣物首饰,倒涨价涨得厉害。”
太后瞪了他一眼,又若有所思,道:“天下初定,就物价飞涨,如此下去,只怕民不聊生。”
燕君铭道:“对对,所以朕觉得,该把采选的事情先放一放。”
不等太后说话,棋归就笑道:“王上真是个仁和之君,这是天下百姓的福气。”
这双簧倒是唱的不错。横竖采选的事情是被压了下来。
太后的注意力也被转移到奢侈品的物价上去了,没空搭理燕君行燕君铭这对兄弟俩又在出什么幺蛾子。连带着棋归也轻松了不少。
后来棋归出宫,遇见了还在半道上的燕君铭。她一怔之后就上去请了安。
燕君铭似乎是踌躇了一下,道:“十嫂,朕有话,一直想对您说。”
棋归一怔,连忙道:“王上言重了。”
燕君铭有些不好意思,道:“因朕莽撞,连累李将军送了命。朕……”
这话他憋在心里已经很久了。他知道李宛已经是棋归唯一的亲人了。虽然她现在又有了个侄女,可那,毕竟是不一样的。
听说李宛,棋归也叹气。
此生共老(完结篇)
燕君铭看她叹息,有些不落忍,连忙道:“您别生气,朕已经打算好要加封李将军……朕知道那算不得什么,可死者已矣,这是朕现在唯一能做的了。朕以后一定会好好照拂八部骑兵的旧部的。”
棋归笑了笑,似乎已经看开了,轻声道:“王上的一片心意,李宛若是知道了,必定也能含笑九泉。战场上本就生死无定数,臣妾……并不生气。”
燕君铭也松了一口气,道:“十嫂,您是朕的亲嫂嫂。也不用跟朕说那什么国事,这事儿本就是朕不好,朕一时忘了形,才……”
再让他说下去还得了!
棋归连忙行了个礼,道:“王上,您真的不用往心里去,臣妾……”
燕君铭却觉得她这样就是生疏,非常不乐意,道:“十嫂,朕知道,从来朕就没少给您和十哥惹麻烦。您要是生气,朕也无话可说。朕想把辽南连着赵地那块都封给十哥和你,你们……”
说着,他有些寂寥。若是燕君行夫妇远走辽南,他自是极舍不得的。放眼望去都是他的臣子,可他们,是他的兄嫂。当年他还能率性而为的时候,就是因为知道无论如何,身后都有他们两个在,还有他们那里可以让他们投奔。
就是登基称王,若是不高兴,还可以半夜出宫跑到他们家去要酒喝。以后……京城里再也没有武侯爵府。连果果也不知道会不会就跟着一起去了。
棋归看出他眼中的不舍,笑了一声,轻声道:“臣妾先替将军谢王上封赏。只是臣妾身体不适,怕是要在京城多逗留一些时日,还望王上恩准。”
闻言,燕君铭眼中一亮,笑道:“恩准,朕自然恩准!”
说着,就笑得跟个孩子似的。
棋归笑着告退了。
当天晚上,燕君铭耐不住,就跑到武侯爵府,非要跟着燕君行蹭酒喝。兄弟俩都有些感慨,不知道多久没有这样把酒言欢过。
看着这些菜色,燕君铭高兴得不得了,道:“早知道就不该在宫里和十哥饮宴,看看这一桌子的菜色,还是我十嫂知道我。”
棋归和果果在一边拿着针线研究,闻言笑而不语。你的口味,还用得着猜?专门爱吃肉,还不爱吃得太精细。就燕君行这些天打回来的野味,也足够你吃得高高兴兴的了。
看他们喝得高兴,棋归和果果便退了出来。此时已近冬初,院子里很有些冷。
“我听王叔说,要把辽南那一大块都封给爹。以后爹就是辽南王,娘就是辽南王后了”,果果今天也很高兴,难得像个小孩子似的,指着自己,笑道,“王叔还说要把赵阳专门封邑给果果,让果果做赵阳郡主。”
这个燕君铭,圣旨还没下,他自己倒先到处嚷嚷了。
不过他会把赵阳单独封给果果,棋归还是有些惊讶。片刻后她又笑了起来。
母女俩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又一块儿到小五屋子里去,并叫上沉鱼红颜一起,继续讨论针线。
直到半夜,燕君铭被宫人叫走了。他非常不满,可是也没有办法,还是被燕君行劝走了。
燕君行来把棋归领回了屋。
看他精神抖擞地脱外套,棋归笑道:“能不能隔个一天再去狩猎?”
燕君行回过头笑看了她一眼。
棋归走上去,搂着他的腰身,轻声道:“你就是欺负我肚子里有个小的,不能和你一起去。”
燕君行笑道:“好,那就等着你。”
他拉了棋归的手。先前不觉得,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和燕君铭喝了一次酒,倒有些一切都尘埃落定的意味。
他对棋归道:“日后我们便只做那寻常夫妻。我半生戎马,如今了无牵挂,便与你浪迹天涯,共话桑麻。”
棋归靠在他怀里,轻轻答应了一声,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