孰料梅晴竟露出惊色,而后果然道:“元娘竟都知道了,那奴婢无话可说了。”
谢葭倒是怔了半晌,而后长出一口气,有些无力地瘫坐在椅子里。墨痕关切地看着她。半晌,她才出了声:“当初我还想着,到底是二姨娘留下来的人,纵然我自己不能用,好好地把你嫁出去也就是了……没想到你的心肠竟然这样狠,害了二姨娘还不够,还想拖着知画给你垫背!”
梅晴面上露出一个不明显的笑意,低头道:“奴婢知罪。”
是看她只是手腕折伤,元娘不可能背着苛待下人的名声把她送出去吧!就算一气之下真的不管不顾把自己送了出去,也留下了把柄捏在刘姨娘手里。刘姨娘看她立下这样的功劳,总还是不会亏待她的!
墨痕轻声道:“元娘,大夫就要来了。”
谢葭有心再问一些和三娘有关的事情,但是墨痕出了声,她又只能按捺了下去,这事还是要再作打算。便高声唤了白平进来。
三个武婢,因为当时欠下了谢葭人情,一直想要报答谢葭。可是谢葭故意和她们不太亲近,这种不安感和感激的情绪反而一日盛过一日。再加上逢年过节谢葭常有东西赐下,并且主动提出来让她们回将军府探亲,又给她们做了浴桶。
谢葭一直知道,这三个武婢迟早要收了的,但是时间未到。将门出身,讲究的是一个“忠”字,但是要她们心悦诚服。现在能用的就是白平,她的心思比其他两个要深一些,眼下这种事情,交给她来做是最合适的了。
白平听到呼唤,便进了门来,她面上也淡淡的,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可是刚才那些话她应该都已经听见了的。
谢葭看得暗暗点头。
少顷,秦妈妈带着公爵府常驻的王大夫来了。检查过后,发现梅晴的腰扭伤得很严重,连床都下不了,要下床起码要三个月,要能出来走动起码要小半年的修养。再像以前一样要做伺候人的活计,那没有个一两年,是恢复不过来。等于就是废了。
梅晴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痛得话也说不出来,下颚那里一直发抖,白平拿了个帕子给她咬着。大夫也说塞着嘴好些,不然容易咬着舌头。
秦妈妈失声道:“怎么回事,刚刚不是说只是扭伤了手腕吗?”
谢葭就看了她一眼。
白平淡淡地道:“我们学过几年功夫,但毕竟不是大夫。当时也不知道梅晴姐姐的腰受伤了,为了不让元娘担心,怎么也不能把不确定的事情说出来啊。”
墨痕道:“好了,秦妈妈,去服侍你主子罢,别在这儿凑热闹了。”
秦妈妈立刻就噤了声,转了个身上了楼。
谢葭打赏了大夫,让人送了他出去,方对躺在床上的梅晴道:“你和轻罗情同姐妹,能做个伴也好,到了垂柳居,我也放心一些。”
白平则不屑地看了她一眼。背恩忘义,连续叛了两任主子,这种人不死也没用。只是折了她的腰是对她客气的了。在卫府,这种不守本分的奴婢起码是要拖出去打个半死的。
谢葭上了楼去。路过碧纱橱,也没看谢三娘一眼。秦妈妈和芸香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
白平知画和墨痕都跟着她。
一进屋,门也没关,她就高声道:“我们楼里接二连三有人出了事,肯定是有人不本分的缘故。从今个儿起,都在屋子里好好消停几日,让我发现有人又到处窜门子,就都给我拖出去打死拉算了!”
秦妈妈和芸香一凛。然后那边就关了门。
谢葭又吩咐白平:“你回去以后,多的话也不用对刺槐和紫薇说。”
白平道:“元娘放心,奴婢省得。”
谢葭满意,点点头。
墨痕放温了声音,道:“如今你们既进了蒹葭楼,也没有瞒着你们的必要。你们也看到了,这蒹葭楼里里外外,都不太平。”
白平低下头,道:“奴婢本就是送给元娘的,伺候元娘是奴婢的本分。”
墨痕道:“既然如此,这几日你们便看着这楼里内内外外的人。元娘发了脾气,你们就好好看清楚,是哪几个不怕死的奴才,还敢不安分往外面去!”
白平应了是。
两天后,刘氏来把轻罗和梅晴带走了。
轻罗还是那副浑浑噩噩的样子,但是走的时候,竟逾越上了前去,拉着谢葭的手,嘤嘤地哭。
赵妈妈身边的一个粗壮妈妈忙道:“作死的!还不拖下去!”
墨痕抬了抬手,赵妈妈便对那婆子使了个眼色,她们才消停了。
知画和芸香在一边轻声劝着。
轻罗的双眼还朦朦胧胧的,只管抓着谢葭的手不放,一会儿说“元娘快跑”,一会儿说“我没病,我不去”,总之颠三倒四的。
谢葭心里难受,却也不能多说,只道:“我已经好了的,你安心养病。等好了再回来。”
一副殷殷期待的模样,倒是主子和亲信奴婢之间常有的。
其实她真正想说的,是让轻罗放心,她一定会想法子把她接回来的。这次被刘氏吃定了,既然脱身不得,那就要反身在她刘冬儿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最终,轻罗还是和梅晴还是一起被带走了。
自谢葭发了脾气,蒹葭楼的人竟都安分了不少,尤其是三娘房里的人。秦妈妈和芸香是战战兢兢,门也没有出过。
谢葭道:“我看这两个,倒不是什么有本事的,敲打敲打,便能知道自己的本分了。”
墨痕道:“不堪大用。”
彼时谢葭正坐在小榻上,摆着小桌子吃橘子,心情还算可以,道:“我也没打算用她们,她们知道自己的本分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