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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鹬蚌相争(第1页)

第四十七章鹬蚌相争

金磊说:“中国有句成语‘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是《战国策·燕三》中的一个寓言,说是有一只大蚌正张开蚌壳晒太阳,有一只长嘴的水鸟叫鹬,去啄大蚌的肉,被大蚌夹住了嘴,双方争持不下,结果被渔翁一起捉住了。比喻双方争执不下,两败俱伤,结果让第三者占了便宜。南明小朝廷马、阮阉党和拥戴太子的左良玉一派,就上演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一幕,结果让多尔衮坐收渔利。”邢姬说:“南明弘光小朝廷,马、阮复辟篡权,挑起内战,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这种危在旦夕的局势已是无法挽回了。”谷宗义说:“我和罗成到九江想劝阻左良玉,不要中了马、阮阉党圈套,不要打内战,结果还是避免不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局面。”

罗成和欧阳在家度完蜜月,因为惦记在狱中的复社朋友陈定生、吴次尾和侯方域,还有他在金陵经纪代理的几笔生意,便告别父母,又回到了南京三山街藏香楼他们的安乐窝。欧阳仍然女扮男装,与罗成盟兄相称,陪房丫头如意还是女扮男装当书童,他们仍旧过着金屋藏娇的幸福生活。天赐经过上次在金陵的市场调查,现作为南明的京城,南京有许多商业网可以开,再加上战乱,人心惶惶,还可以低价收购到许多急于出售的作坊、店铺和钱庄。天赐在满清占领的北京看到,多尔衮的满清政府对工商业实行减税,还是扶持的,不用担心一旦满清占领南京后会遭受灭顶之灾。于是,天赐也来到南明的京城南京,在繁华的夫子庙秦淮河畔的乌衣巷买了一幢河房。它的前门是繁华的商业街,后门座落在秦淮河上,从水榭的楼台上可以俯瞰秦淮河的全景。天赐将这座河房取名叫玉带楼。天赐又6续收购了几家作坊、店铺和钱庄,随后夫人6元贞和儿子云汉也搬来南京居住。表兄弟两家住得很近,常来常往,可以相互照应。

天赐到南京的第二天,就去牢狱打听复社三君子的消息,感到非常诧异,他们仨人依然关在牢中,没有被开释。天赐买通狱吏,到牢中探监,陈、吴、侯因无犯罪证据,暂且羁押候审,都在“荒”字号里,还是软监,仨人联床,没钉枷锁,还能放风,并不寂寞。侯方域说:“初入牢狱第一夜便觉得很难过。月色照墙,树影迷离,四壁冤魂游荡,三更鬼灵哀嚎。在这黑牢之中的夜晚,凄凄惨惨哭声一片,孤孤单单星辰满天,不见三月莺花半点。我觉得毛耸然,唤醒陈、吴两兄,闲话愁怀,万语千言。”

他们告诉天赐:“锦衣卫仪正张薇接到内阁大学士王觉斯和大仲伯钱牧斋的公文后,正要批示镇抚司无罪开释时,忽然接到了弘光帝的谕旨,一是内阁辅马士英奏本,犯官周镳、雷演祚私通潞王,罪证确凿,乞早正法。二是兵部侍郎阮大铖奏本,东林老奸,如蝗虫蔽天,复社小丑,似蝻子铺地。蝗为眼前之灾,捕之务尽,蝻为日后之患,灭之勿迟。这东林复社,按臣编的《蝗蝻录》,严厉捕审,斩草除根。”张薇对他们说:“本官知道你们是无辜的,但忽奉此严旨,不但周、雷二公定了死罪,从此东林复社不会再有漏网之人。本官要是开释你们,出去后被他人拿获,那就再无活路了。国破家亡,老夫已无功名之念,更不想助纣为虐,代人操刀。想那镇抚司冯可宗,虽是功名之辈,却也良知未泯,待我修书与他,诸君暂且蹲在狱中,相信公道尚存,终有昭雪之日。老夫要到栖霞山松风阁养病去了。”天赐临走时安慰他们道:“大锦衣张薇说得有理,马、阮阉党横行肆虐,挟私报仇,制造文字冤狱,众怒难犯,天理不容。你们暂且蹲在狱中,我和罗成会设法营救你们,相信终有一天,你们的冤案会平反昭雪。”

第二天,天赐到罗成的藏香楼,详细地告诉了陈、吴、侯三人在狱中的情景。天赐宽慰道:“看来陈、吴、侯三君子在狱中没有受到刑罚,暂且没有生命之虞。”罗成听后着急道:“马、阮奸诈歹毒,他们必欲置复社诸君于死地不可。表哥,我们设法劫狱吧。”天赐有点犹豫:“罗成,这南京不比我们在北京。自嘉靖以来,谷家世代为京官,我们在北京有老宅子,有许多世交和朋友,地头熟,还能找到内应。这南京我们刚来不久,地头不熟,又没有世交和朋友,更找不到内应,想要一下从狱中救出仨人,谈何容易。只能容我慢慢筹划。听说马、阮着镇抚司捉拿复社的冒辟疆、方以智、刘城、沈寿民、沈士柱、杨廷枢等人,甚至书坊老板蔡益斋也在追捕之列,因为他的书坊里,有一半书多是东林复社的。罗成你也要小心提防着点。”

过了几天,天赐备了一份礼物,和夫人6元贞去鸡鸭巷钱府拜访大仲伯钱牧斋。钱牧斋可能因为上次天赐托他写公文给大锦衣张薇,开释复社仨君子的事情至今没有办成,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推说身体有病,委托爱妾,秦淮名姬柳如是出来接待他们。只见柳如是儒服大巾,女扮男装,像个翩翩公子。柳如是经常在钱牧斋身体不适时,代替钱牧斋接待客人,甚至代他书画,人们称她为柳儒士。柳如是谈吐不凡,温尔文雅:“谷公子上次拜托钱牧斋写公文开释复社仨公子的事,十分抱歉,没能办成。张薇养病去了,镇抚司正在捉拿蔡益斋书坊老板,一俟证人归案,便可结案。大家都知道复社几个才子是冤枉的,但是内阁大学士马士英和兵部侍郎阮大铖已经奏明皇上要严惩东林复社逆党,恐怕事情有点棘手。”

柳如是又透露了一个坏消息:“宁南侯左良玉有本上疏,列出马、阮七大罪状,要圣上处分奸臣。还有一道讨伐马、阮逆党的檄文,骂得狗血喷头,还要兵前来,取马、阮的级。”柳如是欲言又止,他们也不便打听,便聊起了书画歌舞,秦淮姐妹的风流韵事。6元贞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辞。临走时,天赐拜托道:“还得麻烦大仲伯和柳儒士多多关照在狱中的复社仨公子的案情,拜托了。”

天赐和元贞回到秦淮河畔玉带楼家中,儿子云汉笑逐颜开,扑到元贞的怀里,“妈妈,妈妈!”叫个不停。云汉十个多月就会走路了,现在正“呀呀”学语,你教他说什么,他就说什么。天赐逗儿子玩耍,喜气洋洋,刚才在鸡鸭巷钱府的那种郁闷和烦恼的心情也就抛到了九霄云外。晚餐天赐喝酒解闷,饭后夫妻俩同儿子嬉闹,哄他睡觉。看着儿子红扑扑的脸蛋,睡梦中还在微笑,元贞说:“你看你儿子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英俊的脸蛋多像你。长大也是个美男子。”天赐搂着娇妻亲吻:“我们再生个白雪公主吧,长大了像你一样,是个大美人。”两人便恩爱缠绵起来。

元贞说:“我看那柳如是,长得也很一般,装扮成儒生,更显得倭小猥琐,没有一点男子汉气息。你看那欧阳煜女扮男装,真像个风流倜傥的翩翩公子,怪不得罗成一开始还真把她当成盟兄弟呢。”天赐赞赏道:“我的宝贝,想不到你生过儿子后,还这么娇艳动人,那柳如是看上去已是徐娘半老了。不过当年,柳如是却是秦淮花魁,色艺俱佳。她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在秦淮姐妹中是屈一指的。她擅长写情诗艳词,那些清词丽句广为流传,有人评价她的诗词,艳过六朝,情深班蔡。”

元贞不以为然:“她的那些诗词,只不过是一些谈情说爱的‘后庭花’,真如唐朝诗人杜牧在《泊秦淮》中说的那样,‘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柳如是这些商女的新‘后庭花’,怎么能与班蔡的诗词相提并论呢。”

天赐调侃说:“我看柳如是倒是个有骨气的帼国女子,比那钱牧斋有气节。柳如是也不知看上了钱牧斋那一点好,钱牧斋家在常熟,已有妻室儿女,已经是年过半百的老头子了。不过钱牧斋是个探花郎,官至礼部侍郎,也算是个东林官吏,阉党余孽揭他贿赂买官,被廷杖免职,贬回家乡,在杭州西湖狎妓旅游时,认识了柳如是。钱牧斋当时已经五十七岁,柳如是年仅二十四岁,可以做她的父亲了。但是柳如是被富家公子抛弃后,情场失意,想嫁与这位高官名士从良,于是女扮男装成儒生到钱牧斋闲居的半野堂找他,两人一拍即合。钱牧斋精通诗词书画,喜欢文墨梨园,是个江南名士。柳如是也是擅长诗词书画和文墨梨园,真是惺惺相惜,情投意合。据说钱牧娶柳如是为妾时,二十天内盖了一栋新房作洞房,取名‘我闻室’,与她的名字‘如是’相互呼应,均出自白居易的一诗。钱牧斋还特地租了一条豪华游船‘芙蓉舫’,请了许多秦淮名姬和清客朋友,轰动了常熟城。结婚时钱牧斋高冠博带,柳如是凤冠霞披,一对老夫少妻倒也般配。酒宴上钱牧斋和柳如是写的什么定情诗、合欢诗和催妆词在诗坛被赞誉为上乘佳作。我记得有一句是‘地久天长频致语,鸾歌凤舞并知音。’柳如是精通音律,长袖善舞,酒宴上吹拉弹唱,舞姿婆娑,猜拳罚诗,热闹非凡。柳如是的书法也很好,她的墨迹被评价为‘铁腕怀银钩,曾将妙踪收’,画作娴熟简约,清丽有致。有人羡名向钱牧斋索要书画,有时他叫柳如是代笔。柳如是对婚姻的要求很高,他不想住在家里做小老婆,钱牧斋在虞山建了一座红豆馆,后来又在杭州西湖建了一座绛云馆,两人在湖光山色中逍遥自在,每日里吟诗作画,饮酒淫乐,好不惬意。”

元贞不肖地说:“你们男人就喜欢三房四妾,狎妓游玩。那柳如是也不知看上了这个钱老头什么?”罗成兴味盎然的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有人编了个笑话,说那钱老头问柳如是;‘你爱我什么?’柳如是回答说:‘我爱你雪白的头,乌黑的肉’。这老夫少妻倒也是风流浪漫的一对情侣。诗圣李白也很风流,他经常在外狎妓游乐,他的那《江上吟》:‘木兰之楫沙棠舟,玉箫金管坐两头。美酒樽中置千斛,载妓随波任去留。’说的是他浪漫的狎妓出游生活,还有一《相逢行》还津津有味的描绘了他的一次婚外艳遇。”

元贞呻吟着:“别吵醒了儿子。李白是个吃软饭的人。李白的第一个老婆许氏是许圉师的孙女,许绍的女儿。她的祖父许圉师官至黄门侍郎,同中书门下三品,兼修国史。她的父亲许绍同唐高宗李渊同过窗,后封为安6郡公。他的第二个老婆宗氏的父亲宗楚客是武则天的侄子,官至户部侍郎,后升迁宰相。”天赐说:“我不认为李白是个吃软饭的人,他也没有靠老婆当上什么像样的官。”元贞说:“那是因为李白虚荣心极强,想做大官。第一个老婆死后,他娶的第二个老婆宗氏的父亲宗楚客,因为投靠韦皇后,唐玄宗李隆基搞宫廷政变时,宗楚客受到牵连,同韦皇后一起被诛杀了,所以李隆基没有重用李白。不过风流才子都崇尚娶高门望族的千金为妻,已成为一种社会时尚。”

天赐说:“李白一没有靠老婆做了高官,二没有靠老婆家致富。他一生娶过两个老婆,在外金屋藏娇,同两个情侣同居,但他是糟糠之妻不倒,情人歌姬不少,终究还是妻妾制所允许的,不能说李白是吃软饭的。”元贞笑道:“你们男人就是想着像西门庆那样,妻妾成群,婚外同居,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天赐笑逐颜开:“那些文人墨客,如李白、王翰、白居易、杜牧都是或者醉心秦楼楚馆,或者蓄养歌姬,连道学家韩愈也不能免俗。”天赐搂着娇妻酥软的玉体酣畅睡去。

过了几天南京城里故然流言四起,人心惶惶,说是左良玉率领兵马要讨伐马、阮阉党,拥立潞王朱常范为帝,马、阮阉党已调动一黄二刘的三镇兵马拦截左军去了,内战烽火又要燃起。罗成和欧阳煜听到传闻后,来到天赐的玉带楼共商对策。罗成说:“我听说,歌姬教习辜昆山,与侯方域是同乡,又同是客居金陵,又与东林复社是朋友,见侯公子被捕入狱,杳无音讯,便冒死到武昌求救于侯公子家的世交左良玉。左良玉不学无术,请巡抚黄澍写了一本上疏,督抚袁继咸拟了一道讨伐檄文。要是左良玉兵马杀来南京,马、阮阉党会先杀了周、雷和陈、吴、侯,他们的性命倒反而不能保全了。这叫我们怎么办才好呢?”

天赐冷静分析道:“马、阮阉党对左良玉早有防范,他们密令安庆将军杜弘域,早已筑起坂矶,这次左良玉的檄文一到,他们怎肯干休!听说已经出兵符,调集一黄二刘的三镇兵马去堵截左良玉东下南京。他们欺骗三镇武将说,左良玉是想立潞王为南明皇帝。三镇兵马南下打内战,千里黄淮防线空虚,只有扬州史可法的三千人马,怎能抵挡得住满清八旗十几万铁骑南侵?扬州是南明京城南京的门户,一旦失守,南京则危在旦夕。到时马、阮奸佞不是逃跑,便是投降,江南半壁江山就要遭受满清铁骑蹂躏。”

欧阳煜说:“表哥与大仲伯钱牧斋认识,让他在监狱中找个内应,我们设法劫狱,将复社仨公子救出来。”元贞说:“前几天我和天赐去钱府,钱牧斋推说有病,叫他的小老婆柳如是装扮成儒生出来搪塞我们,别指望他们了。钱牧斋原本也是东林党人,也主张拥立潞王朱常范,但经不住阉党余孽马、阮的高官诱惑,投靠马、阮阉党,做了南明弘光小朝廷的礼部尚书。内阁的高弘图、姜曰广袒护东林复社,现在都已经罢职了,钱牧斋保持沉默,封了个大仲伯,现在养病在家,也没有什么实权了。”

罗成说:“上次左良玉要东下南京抡粮,我与欧阳带着侯方域的书函冒险到武昌,终于阻止了一场战乱。我想与欧阳再去武昌走一遭,凭着与左良玉的一面之缘,看看能否阻止这场一触即的内战?”天赐说:“这次的局势与上次大不相同。两军对垒,内战已成定局。我想调动谷家义勇军船队,与你们一同前往。这样总比你们单枪匹马冒死前去,要安全可靠得多。”

天赐调遣谷家义勇军船队,同罗成、欧阳煜一起,风雨兼程,赶往武昌。天赐与安庆将军有交往,他给坂矶的守军送过大炮,所以他们的船队很顺利的通过了坂矶。左良玉约了巡按黄澍,巡抚何腾蛟,一同率领兵马,今日船泊九江,并已知会督抚袁继咸,齐集湖口,共商入京讨伐马、阮逆党大计。谷家义勇军船队也赶到了九江,欧阳煜仍旧女扮男装,同罗成、天赐一起将船队泊在左良玉的舰船旁,递上名帖,说是给左大元帅送大炮来了,要面见左大元帅,副将禀报左良玉过后,便请他们上舰艇叙谈。

左良玉高兴地对天赐说:“你提前将大炮送来,正好赶上这次讨伐马、阮阉党用。”看见罗成和欧阳煜笑道:“两位公子又要来做说客,劝我不要东下南京?我这次率领兵马到京是讨伐马、阮逆党,箭除奸臣,营求太子的。俺左良玉是先帝老将,先帝现有的太子,就是俺左良玉的小主人。马、阮阉党擅自拥立福王朱由崧时,俺在武昌并不知情。崇祯帝的太子,七龄储君,确有讲官大臣作证,却被幽禁起来。你说这马、阮阉党该杀不该杀?我辈效力疆场,只为报效朝廷,而那马、阮阉党重用奸臣,杀害忠臣,卖官鬻爵,排斥异己,推行亡国之政,只有一个阁部史可法,赤胆忠心,也被马、阮内外掣肘。史阁部虽有报国之心,却无用武之地。东林的周镳、雷演祚二公,复社的陈、吴、侯仨公子,铮铮铁骨,忠心耿耿,都被投入监狱,置于死地。你说这马、阮阉党该杀不该杀?福王朱由崧原有童妃,长途跋涉来到南京,在朝门哭诉,马、阮不令收认宫中,立为皇后,却被驱逐出宫门,另外采选美姬,以图国舅之亲。你说这马、阮阉党该不该杀?”

天赐劝阻道:“左帅兵进京讨伐马、阮阉党,虽说是正义之师,但在弘光帝及其亲信眼里便成了反叛之臣,马、阮已兵符,调集一黄二刘的三镇兵马前来截矶,说是你们要另立潞王朱常范为帝,眼看内战一触即。”罗成也劝谏道:“这一黄二刘的三镇兵马南下九江打内战了,千里黄淮,河防空虚,只剩下史阁部的三千兵马,怎么能抵挡得住多尔衮十几万满清八旗兵的南侵?这真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左帅和一黄二刘的三镇武将就成了千古罪人,万人唾骂。”欧阳煜说的更加严峻:“左帅兵进京讨伐马、阮阉党,不但救不了太子和复社陈、吴、侯仨公子,反而害了他们,听说马、阮已经将周、雷二公提前行邢处决了,怕周、雷二公作左帅的内应,就是陈、吴、侯仨公子的头颅也是朝不保夕了。”

左良玉说:“俺左良玉当初只考虑箭除奸臣,救出太子和侯公子,不想会惹出这么多麻烦事来。更让我担忧的是,我那儿子左梦庚,居心叵测,想借此题目起事,要攻城略地。俺已再三严责,不得轻举妄动,只怕那些乱兵引诱他做出反叛之事来。且待渡过坂矶,我再慢慢地劝阻他。”天赐献计道:“我劝左帅,不如乘此兵之机,与一黄二刘的三镇兵马联合起来,同史阁部一起北上山东,共同抵御多尔衮的满清八旗兵。只要你和史阁部举起抗清复明的大旗,全国各地的大明旧部和李自成、张献忠义军残部都会响应,然后组成抗清复明联合阵营,乘多尔衮的兵力分散各地,京畿空虚之机,直取北京。我估计,到时顺治小皇帝会吓得退回满洲盛京去,南明弘光小朝廷也就自行跨台了。这样,太子也能救出,大明江山就有希望光复了。”

罗成和欧阳煜补充道:“现在大明旧部是群龙无,马、阮私自拥立福王朱由崧,这朱由崧昏庸无能,不是什么一代中兴之君,干的都是亡国之政。我想左帅若是与一黄二刘三位武将联合起来,与史阁部一起北上山东,抵抗住多尔衮的八旗兵南侵,再暗中联络东林和复社的忠臣名士作内应,搞宫廷政变,推翻弘光小朝廷,将太子救出,让他在陪都南京登基继承皇位。这样,有你们这些忠臣良将辅佐,大明江山才有光复的希望。”

左良玉听了天赐他们的劝告,仍在犹豫之中。这时,副将急匆匆上船:“报告元帅,大事不好了!江北三镇的黄得功截杀坂矶,前部先锋都已被他败退回来了。”左良玉焦急道:“黄得功也算得上是一条忠义好汉,怎么竟受马、阮指使,只知拥戴新主朱由崧,也不念太子是先帝六尺之孤,干这等不忠不义之事,岂不可恨!”又吩咐左右:“快看巡按黄老爷,巡抚何老爷的船泊在那边,请他们上船来商议进京事宜。”一会儿,巡按黄澍上得船来,左良玉忙问黄澍:“为什么不见巡抚何腾蛟上船商议进京大计?”黄澍回答:“他行到半途又回去了。”左良玉急着追问:“为何又回去了?”黄澍说:“他原是马士英的同乡,说是无法面对老乡,动起干戈。”

左良玉说“随他去吧,这也怪不得他。眼下黄得功截住坂矶,三军前进不得,这如何是好?”黄澍也没有好办法,叹息道:“这倒是件十分棘手的事,且待督抚袁公到船,再作商议。”一会儿左右通报:“督抚袁老爷到船了!”左良玉说:“快请!”督抚袁继咸说:“孽子含冤天惨淡,为父举义日光明。孤臣适从武昌回署,整顿兵马,愿从左帅讨伐奸臣。”左良玉伤心道:“现在三军不能前进了!”袁继咸问:“生什么变故了?”左良玉说:“黄得功奉江防兵部尚书阮大铖的兵牌,领兵截杀坂矶,先锋吃了败仗,已经溃退回来了。”袁继咸劝勉道:“事情已经到了这般田地,欲进不成,欲退不能,真是进退维谷。我想那黄得功也是被马、阮利用,我们快快派人游说去,说不定他能倒戈到我们这边来呢!”

左良玉为难道:“我们派遣到京城的人,已被马、阮投入狱中,现在无人可派遣了?怎么办?”天赐说:“晚辈与那黄得功有一面之缘,情愿为左帅当说客,劝导他与左帅联合起来,共同抗清复明。”左良玉赞叹道:“谷公子侠胆义气,令人敬佩,今日有劳谷公子了。不知你如何说服他?”天赐说:“我只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英雄所作所为,要瞻前顾后。崇祯故主,恩深义重,爵位享受。马、阮奸臣,幽禁太子,擅立新主,排斥异己,行亡国之政。莫受马、阮奸臣蒙骗,同室操戈,相煎何急。截矶杀人,只落得血满双手,千古骂名。”

左良玉称赞道:“谷公子说得有理,将俺的心事,都说了个明白。你叫他黄得功晓得,马、阮奸臣当杀,先帝太子当救。俺左良玉干完了这两桩大事,就撤离京城,保证对朝廷一尘不染,对百姓秋毫无犯。你叫他深明大义,不要截杀坂矶。”黄澍和袁继咸同声道:“那黄得功一介武夫,还知报效朝廷,俺们先帝老臣怎么会犯上作乱,叫他尽管放心。”

正在商议之时,副将匆忙上船报警:“报元帅,九江城内,战火骤起。据说是袁老爷本标人马,自破城池了。”袁继咸心慌道:“怎么会是俺的本标人马自破城池?这还了得!”左良玉愤怒道:“真是岂有此理!不用猜疑,一定是我儿左梦庚做出此等蠢事,陷我这当父亲的,成了不忠不义的反叛之臣。俺怎么会有这样不孝的孽子!罢了,罢了!俺有何面目,再见江东父老乡亲?”说毕,仰天长啸,拔出佩剑欲自刎。黄澍上前抱住左良玉阻止他,左良玉握住黄澍的手悲痛欲绝:“临侯,临侯,我负你了!”说完,大口呕吐鲜血,昏倒在椅子上。众人齐声呼唤:“元帅醒来,元帅醒来!”黄澍惊慌道:“竟然叫不醒了,这怎么办呢?”

天赐说:“看起来像是急火攻心,昏厥过去了!”黄澍说:“快取辰砂灌下!”罗成说:“牙关已经紧闭,灌不进去了!”众人齐声哀悼,一片唏嘘哭泣之声。欧阳煜悲哀道:“左帅是被他儿子活活气死的,他是魂归故宫煤山去了。想那左帅忠于先帝,他不愿做反叛之臣,他要与那崇祯故主同说人心叵测,世事险恶;想那阎王殿上,君啼臣吼,好不凄惨!”袁继咸悲愤道:“左帅已死,本镇人马都已溃散;那左梦庚占据九江,叫俺进退无路。偌若黄得功的人马抢杀进来,往哪逃避?”黄澍劝告说:“我们原系被逮之官,今天城池又被左梦庚攻占。要是被黄得功拿到京中,再也无人前来解救。如今不如转回武昌,随同巡抚何腾蛟,另做一番事业去吧。”黄澍点头称是:“袁督抚说得有理,我们这就告辞了。”他们两人急流勇退,竟然就此离去了。

天赐一面吩咐副将到九江左梦庚处报丧,一面点起香烛,祭祀了一番。罗成悲愤道:“气死左帅人走尽,剩下空船装灵柩。我们成了招魂的江边朋友,没处买一盏祭奠之酒。”欧阳煜伤感道:“刚才还好好地商议,如何去说服黄得功,劝阻住一场内战,联合起来抗清复明。这一霎间,气死了左帅,树倒猢狲散。”天赐无可奈何道:“我们不仅没能劝阻住一场内战,却亲眼目睹了南明的文官武将,在马、阮阉党的操纵之下,如此自相残杀。真是忽然平地起风暴,席卷江州,腥风血雨,有多少人头落地?南明的这些乱臣贼子大打内战之时,千里黄淮防线空虚,多尔衮坐收渔翁之利,已将魔爪伸向淮安、扬州,眼看江南百姓马上就要变成亡国奴了!且待他儿子奔丧上船来,收殓停当,我们再回南京去,商议抗清复明大计。

左梦庚得到父亲气死身亡的噩耗后,匆忙驾舟前来奔丧,草草收殓了父亲的尸体,便将灵柩运送到九江城。黄得功见左良玉气死身亡,便指挥人马杀了进来,要捉拿那反叛的巡抚黄澍、督抚袁继咸。那左良玉的人马,死了主帅,纷纷逃窜,四处溃散。幸亏天赐有先见之明,他们打起了黄得功的旗号,率领义勇军船队,悄悄驶过坂矶,乘风破浪,向南京进。

罗成和欧阳煜的楼船夹杂在天赐他们义勇军船队中间,航行在碧波浩淼的江中。夜深人静,星辰闪烁,江涛拍船,旌旗猎猎,欧阳煜怎么也睡不着觉。她睁大眼睛,望着船舱顶篷,想起左良玉被儿子的叛逆行动,活活气死的一幕,浮想联翩,苦苦思索着谁是谁非,却怎么也找不到一个合乎情理的答案。父亲左良玉忠于故主崇祯帝,联合黄、袁忠臣,讨伐马、阮奸党,要将那太子救出,以告慰故主崇祯的在天之灵。而儿子左梦庚则认为,父亲只是愚忠,兵讨伐马、阮阉党,在弘光小朝廷眼中,已成叛臣,惟有乘机起事,攻城略地,才能成就一番事业。父子两个,人各有志,是非难辨。眼见已是晨曦初露,黎明将至,仍然没有睡意,她便推醒酣睡的丈夫,探讨父子俩谁是谁非的问题。

罗成说得干脆:“俗话说,‘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也就是说,由于各人的立场、志向不同,讲的道理自然各不相同。以我之见,世上有大道理和小道理之分。从大道来讲,父子俩都应该深明大义,这就是抗清复明的大义。父子俩应该联合一切愿意抗清复明的力量,组成抗清复明的联合阵营,共同抗击满清皇帝、贵族对汉族同胞的蹂躏和奴役。”欧阳煜兴奋道:“经你这么一点拨,我心中豁然开朗。是啊,父说父有理,子说子有理,都应该服从大道理。”

罗成搂着娇妻,缠绵绻缱的欢愉声响统统湮没在江水的波涛声中了。在这波澜壮阔的江中,飞驰般行驶的楼船上,夫妻俩感到别有一番情趣在其中,直到旭日东升,方才枕着江中的波涛,甜蜜地进入梦乡。

金磊说:“自从吴三桂投降满清,多尔衮定都北京后,大明江山南北割据,三足鼎立。由于李自成的流寇性格,内部又四分五裂,失去了统一中国的时机。南明弘光政权掌握在马、阮阉党手中,这些乱臣贼子,结党营私,卖官鬻爵,挑动内战,也丧失了抗清复明的机遇。”邢姬说:“崇祯是个亡国之君,要是他能退守留都南京,也许还有可能划江而治,成就南明大业。”谷宗义说:“弘光的南明小朝廷,都败在马、阮阉党手中。只有阁部史可法坚持抗清复明,但是他又受朝廷内外掣肘,江北四镇都听马、阮调遣。淮安、扬州,已危在旦夕。”三人继续时空倒流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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