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进入酒窖,只觉一股浓郁的酒香扑面而来,仿佛置身于一个静谧而神秘的世界。空气中弥漫着陈酿的香气,在这静谧的氛围中,柳下一刀的思绪也渐渐沉淀,仿佛能感受到每一滴酒所蕴含的情感。
窖中整齐排列着木质的酒桶,宛如沉睡的巨人,静静守护着瓶中的佳酿。在酒窖的一角,陈列着各式各样的酒瓶。它们或精致优雅,或古朴厚重,每一个瓶子都蕴含着一段独特的历史。
柳下一刀摇着一只酒桶,奇道:“你这酒窖的风格倒是挺特别的。”
俏玉京道:“这里酿制的都是专门出口西域和波斯的葡萄酒,酒窖的构造当然不太一样。”
“想不到酿葡萄酒的酒窖是这样子,”柳下一刀已将一瓶酒从酒架上取下,拧开瓶塞,凑进瓶口嗅了嗅,竖起拇指笑道,“果然是上等的葡萄美酒!”
他刚要痛饮,俏玉京一把将酒瓶夺了过去,笑道:“瞧你这般性急的样子。”她在身旁墙壁上轻轻一按,脚边一只酒桶缓缓移开,下方露出了一口水井。
她在柳下一刀惊奇的目光中将一只竹篮扔进井里,一拉一拽,一只翠绿的哈密瓜被她提了上来。
俏玉京握着哈密瓜,笑盈盈道:“瞧瞧我这切瓜的本事怎么样!”说着便将哈密瓜扔在半空,“蹭”的一声,长剑出鞘,织成一张绵密的剑网。那只哈密瓜有一瞬间仿佛在半空中静止,随即一片片落下,整整齐齐地落在身前的一只酒桶上。
柳下一刀见她露了这一手功夫,当即喝彩道:“好身手!俏姑娘人长的美貌,切瓜的本事也是天下无双。”
俏玉京听了他的夸赞,心头一阵欢喜,抿笑道:“你尝尝。”说着便将一块瓜肉递了过去。
柳下一刀伸手接过,放在嘴里细细品尝着,笑道:“果然十分的香甜可口。”
俏玉京问道:“后来又怎么样了?”
柳下一刀道:“我和阮大哥出了沙漠,接下来的路径越走感觉越熟悉,这不是往玉门宗去的路吗?难道阮大哥要救的是玉门宗的人,他说是救一位武林晚辈,那定然不是蔺中和了。但是玉门宗中其他人都是蔺中和的弟子,他一个外人为何要多管闲事呢?又走了半日路程,果然到了玉门宗。”
俏玉京笑道:“我真想瞧见蔺中和见你时的模样。”
柳下一刀道:“你瞧不见了。”
俏玉京道:“我不在那里,自然瞧不见了。”
柳下一刀却叹息道:“连我没有瞧见。”
“哦?”俏玉京吃了一惊,忙问道,“这又是为什么?他知道你会回来,连夜逃走了吗?”
柳下一刀摇了摇头,道:“不是,而是他已经死了。”
“他死了?”俏玉京吃惊道。
柳下一刀点点头,继续讲道:“我们见蔺中和家门前悬着白幡,猜想是家中死了人。门口接待吊客的管事一瞧见我,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之色,立刻便躲进堂内。阮大哥感觉奇怪,问我那管事为何会如此怕我?我说待会大哥就知道了。我们刚一进去院子,屋里立刻冲出来几十个披麻戴孝的弟子,手持兵刃将我们两人团团围住。阮大哥见此情形丝毫不乱,上前通告道‘九帮十八会总舵主阮行止有事求见蔺中和掌门’。我心想阮大哥这个名号可当真响亮!”
俏玉京脸上却有些不以为然道:“那九帮十八会虽然人手众多,也只是名声响亮而已。”
柳下一刀道:“阮大哥一通报姓名,那些人脸色登时和缓,想必是对他十分敬仰。这时人群中走出两名气势汹汹的壮汉,一个高高瘦瘦,一个矮矮胖胖。我认得他们是蔺中和门下的大弟子和二弟子,一个叫司空震,另一个叫司空雷。他们瞧见我站在阮大哥身旁,眼睛都瞪得红了,像是要扑上来将我吃了一般。”
“阮大哥见他们都不说话,于是又道‘在下求见蔺掌门,是有件礼物相送。’他说着便从背后的行囊里取出一柄金光灿然的匕,说道‘这把七星刀是自东汉传下的宝刀,削金断玉,削如泥。我知道蔺掌门一直都缺把趁手的兵器,今日将这把刀相送,希望蔺掌门看在武林同道的份上,不要为难柳下一刀这样一个武林晚辈。”
俏玉京听到这里,又忍不住问道:“你和阮总舵主有过交情?”
柳下一刀摇了摇头,“我和他之前并不相识。阮大哥就是这样一个人,他若想帮助一个人,就算你与他素不相识,他也一定全心全意的会帮你。”他接着道:“这句话一出口,在场众人都是吃了一惊。司空震虽然心中恼恨,但见他言辞诚挚,勉强应道‘阮总舵主一番好意我代师父他老人家心领了,不过师父他已经被人害死了’。我心系飞雪下落,忙问道‘是谁害死了蔺中和?’那些人听到我说话都是一脸怒不可遏的模样,纷纷指责道‘我师父两天前就是被你给害死的’。阮大哥解释道‘这里面定然有什么误会,我与这位小兄弟两天前正在沙漠之中,他怎么会害死了你师父?’我本来是要上门找他们算账的,却被指责害死了他们的师父,心中一时疑惑不解。那司空震道‘我师父三天前与他比武受了重伤,第二天便。。。。。。’他话还没说出一半,就被身旁的司空雷打断道‘什么小兄弟,他就是柳下一刀!’阮大哥惊讶地瞧着我,半晌说不出话来。”
俏玉京抿嘴笑道:“我要是知道柳下一刀已被自己无意间救下,说不定比他还要吃惊。”
“我对阮大哥讲了前几日事情的经过,他这才明白过来,笑道‘想不到我与柳兄弟如此有缘’。那司空雷见我们两人关系亲密,在一旁冷冷道‘阮总舵主今天来是帮这小子寻玉门宗的晦气吗?’阮大哥对众人团团一揖,昂声道‘我和蔺掌门曾有过数面之缘,他如今含冤而死,这仇不能不报’。司空雷道‘阮总舵主深明大义,我们一起把这小子杀了,为师父他老人家报仇!’众人待要动手,却被阮大哥阻止道‘蔺掌门死得蹊跷,要想找到凶手,须得先查明他的死因’。司空震和司空雷两人对视了一眼,一齐挥刀砍出,我还没出手,阮大哥便已经将那两把钢刀截下。那两柄钢刀被他轻轻一夹,就像是纸片般断成两截,在场众人见他露了这一手功夫,顿时不敢再动。”
“我们来到灵堂,阮大哥在蔺掌门的棺椁前拜了三拜,揭开棺盖,细细查验他的尸体。他将尸体上衣揭开,露出胸膛,只见胸口下方有一片暗红的掌印。阮大哥指着掌印问我‘柳兄弟,这一掌是你的吗?’我点头承认,阮大哥感慨道‘想不到柳兄弟的功力竟然如此高深’。司空雷怒哼道‘现在证据确凿,你还有何话说?’我也怒喝道‘你们设计骗我刀,又将我扔在沙漠中险些困死,这笔账还没跟你们算呢!’阮大哥摆了摆手,示意我们两个人不要争吵,说道‘柳兄弟的武功虽然高明,可这一掌用了不足一成力道,并不足以置人于死地’。玉门宗门人尽皆默然,司空震道‘师父一直患有心病,他这一掌捺在心口上,所以才导致师父旧疾复,不治身亡’。其余弟子们纷纷点头附和,阮大哥在蔺掌门的身体上又检查了一番,笑道‘我想真正杀害蔺掌门的凶手恐怕另有其人’。司空震吃了一惊,忙问道‘是谁?’阮大哥突然回过头来,盯着他道‘是你’。”
“这番话说出众人又是一惊,司空震又惊又怒,辩解道‘我是玉门宗的席弟子,师父对我恩重如山,我怎么会加害他?’阮大哥道‘你杀你师父是何原因我不清楚,但我听说玉门宗有一门极其厉害的武功叫摧心掌,中掌之人心脏会被击成数瓣,身体表面却没有任何伤痕。据我所知,这门摧心掌工夫目前只有蔺掌门和所会’。司空震笑道‘笑话,师傅明明是被柳下一刀出掌打死的,你却要赖在我的身上,究竟是何居心?’阮大哥道‘在下与阁下无冤无仇,何谈诬赖之说?只是在下多年前曾经中过蔺掌门一掌,所以才清楚蔺掌门身上所受的是摧心掌’。司空震哼了一声,道‘你口口声声说师父是中了摧心掌死的,究竟有何凭证?你们还想侮辱师父的遗体吗?’阮大哥心知找到证据必须要将蔺掌门剖腹开膛,未免大有不敬,心中也是甚是为难。”
“正当他一筹莫展之际这,一个身穿缟素女人走过来,将一把尖刀递到他手中,说道‘请先生为先夫主持公道’。听她话中的意思,似是早已知道了丈夫的死情。阮大哥接过刀,对着蔺掌门躬身行礼三次,在他胸口上开了条两寸长的口子。众人一齐瞧去,他的心脏碎成数瓣,果然是中了那摧心掌。众人回头找司空震,却现已不见了行踪。这家伙脚底抹油的本事当真了得,但我早就等在门口守株待兔了。”
“经过一番审问,他才将实情说出。原来这人一心贪图掌门之位和师娘美色,见师父被我打伤,趁机用摧心掌害死了他。他害死师父后又对师娘威逼利诱,隐瞒师父死亡的真相,再将罪名嫁祸在我身上。我一刀将这个狼心狗肺之人杀了,然后随阮大哥一同回归中原。这一路上我俩谈笑江湖轶事,听阮大哥纵论古今,当真说不出的潇洒适意。到了嘉兴,阮大哥突然收到一封信。他本来见到那封信十分喜悦,但读着信中内容,脸色渐渐变得难看异常,甚至连脸上筋肉也扭曲起来。我问他生了什么事,他只是摇了摇头,然后便匆匆离开了。谁知不久之后,便收到了他遇害的消息。”
柳下一刀讲到这里,双手突然抓住俏玉京的肩头,问道:“告诉我,罗网为何要杀他?”
俏玉京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疑问,平静道:“阮总舵主行事处处与罗网为难,自然会受到尊上忌惮。他有一个年轻貌美的妻子,名字叫冷清蝉。你若是能找到她,也许会解开心中的谜团。”
柳下一刀一脸疑惑道:“阮大哥有妻子?怎么他从来没有告诉过我这件事。”
俏玉京冷然道:“对有些人来说,爱情反而是一件痛苦的事情。阮总舵主武功高强,为人侠义,但那不是女人喜欢男人的标准。”
柳下一刀道:“你是说阮大哥的死跟他妻子有关系?”
俏玉京道:“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你。”
柳下一刀又问道:“冷清蝉在哪里?”
俏玉京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静静地凝视着他。
柳下一刀眉间一皱,将喝进去的酒水吐了出来,惊疑道:“你这酒的怎么?”他想抬起胳膊,却现整条身子已经麻木了。
俏玉京道:“这酒没有问题。”
“是那片哈密瓜。。。。。。”柳下一刀目光忽然落在她的长剑上,微微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半句话。
俏玉京轻轻抚摸着他的脸庞,目光温柔似水。
她没有说一句话,他已然完全明白了她的心意。
在他失去意识的最后瞬间,心里只想着一件事情,她毕竟是罗网的人。
俏玉京从他怀里摸出了秘剑,凝望着他沉沉睡去的模样,轻声叹道:“柳下一刀,罗网的事情不是你能插手的,好好睡一觉吧。”她找了一条毛毯披在他身上,悄步离开了酒窖。
她将平婆婆叫到身边,警告她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柳下一刀藏在这里的消息。她了解她的忠心,不然宁可一剑将她杀了。
她要去做一件事情,也许只有做了这件事才能救他的性命。毕竟上了天涯令的人,没有一个能够活着。
临行前,她特意向平婆婆笑着叮嘱道:“一滴酒也不要让他喝到,我倒要让他尝尝在这遍地是酒的庄园中喝不到酒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