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随安没有想到的是对方居然连去哪里都没有问就跟着她大步往前走,这人身边也不像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身边带着一大群的随从。孟随安心不在焉的往前走了一段路,站在路口的时候她告诉自己冷静,这个人如果想对自己做点什么的话根本就不屑于自己动手,所以他应该单纯的只是为了什么来找到她的。
昨天晚上回家的时候她和孟随遇整理了一遍手头上的信息,现在的一个很重要的疑点就在于她回来后特意调查了一遍三喜班的账本,现账本上关于秋喜每次唱戏所有的收入对比秋喜买下的那根簪子。正如春喜说的那样,秋喜的戏唱的很少,也只有两个戏迷,所以除非秋喜这个人整整一年不吃不喝不花钱,才有可能攒的下那一个簪子的钱。
但是从刘夫人的样子来看,她在秋喜身上花的钱也绝对不止账本上的那些数量。那点银子,别说一根簪子,怕是连她脸上用的那些胭脂水粉都买不起。这点银子,刘老板又怎么会大雷霆?
所以对于这一些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秋喜在账目上做了假。
可偌大的一个三喜班居然就没有一个人查出来秋喜的账目有问题?
眼下孟随安觉得还是要再去一次三喜班找到春喜问问清楚。只是,她转过头看着自己身后的这尊瘟神,对方此时正满眼笑容的看着她,实在是瘆人的狠。
“那个。。。。。督公大人啊。。。。”
“安大人大可不必这么客气。”
孟随安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那。。。。。汪督公啊,我接下来要去一趟三喜班,您。。。。。”
话还没等说完,对方就打断了她说道:“安大人要做的事不必知会我的,此次案件我只是负责协助。”
孟随安在心里都骂娘了。这叫哪门子的协助?分明是监视!她深吸了一口气,默默的在心里劝诫自己,他的官职比我高,他的官职比我高,我不能动手,我不能动手。于是又扯出一个礼貌的微笑,“那咱们就走吧。”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去三喜班的方向,没走一会儿身后的瘟神突然问道:“早听闻前几年名震京师的碎尸案,正是安大人手下告破的?”
孟随安愣了一下,随后也想到了汪岑的手下打听消息一定是一等一的神,安思远的身份是她哥上任后搞出来的名堂,汪岑也一定觉得很巧吧。“只是现了一些隐藏的线索罢了,其余的仵作也同样能做到这一点,当时圣上下了时限,大家都很紧张,我不过是‘旁观者清’罢了。”
“旁观者清。”汪岑又念叨了一遍这句话,“不知安大人这身本领师承何人?”
“我师父当年收我为徒的时候就没告诉过我。”孟随安这话可不是在说谎,她前世做法医的时候,教她这身本事的那位大仙从来没有说过自己叫什么,她以前也曾经问过,但总是被对方打了个岔就混过去了。“我唯一知道的只有他那年轻时的一个传说。”
不知道是不是这两个字带有浓厚的神秘色彩,汪岑瞬间变的有兴趣了很多。“什么传说?”
“认识他的很多人都说,他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孟随安说到这里就想起了当时和他说这件事的老校长那副故作深沉的脸,他本人可能不太清楚自己的那个表情有多搞笑,听他讲故事的时候孟随安可是强忍着没笑出声来,“当年他生活的地方很偏僻,有一次生了一场很严重的瘟疫,所有患病的人身上都会起很多奇形怪状的痘子,当时的村长就觉得一定是他们村里的年轻人上山挖煤触怒了山神,于是把所有得了病的人都赶到了山里,美名其曰,交给山神处置。”
“去的人没有回来的,但我师父在隔了十年以后,就那样从后山走出来了。”她讲的故事多多少少还是美化了一点的,老校长讲的那个版本听起来有点恶心。“村里人都觉得,我师父回来一定没有那么简单,他们都说我师父半夜总是梦游说一些很奇怪的梦话,而且总是买一些生肉回家,但是家里从来不生火煮肉。”
“他们说,我师父是当年被赶走的那些人怨气化成的山精,专门回来报仇的。一传十十传百的,我师父嫌烦就干脆搬出去了。”
汪岑听到这里的确有些奇怪,“那你师父。。。。。”
对方话没说完孟随安就猜到他想问的了,“山上的那些人也都不想就那么死了,所以几乎每天都在后山研究那些地上的野草,可能是天无绝人之路吧,我师父被赶到后山的时候病很轻,还真就让这些人试药试好了。那些人治好了病,觉得村长这人太无情了些,而且就算是回去,估计大家心里也都膈应的慌,所以干脆就在后山定居了。”孟随安当时听的时候就觉得这故事挺扯淡的,但是这是她从小到大听到的关于她师父唯一的一件事,不信也信了,“我师父回去是因为当年染病的那些人大部分都是些上岁数的老人,年岁越深,大部分都死的差不多了。一小部分想回又不敢回,所以我师父就打个前哨。”
“他年轻时的时候为了给大家试药留下的后遗症,所以睡觉的时候总爱梦游,至于说梦话也是因为当年在后山的日子挺压抑的,所以心里有点扭曲,生肉这个事却是因为他给后山那些老人下葬的时候就喜欢盯着人家的尸体看,回了村子没有死人可以看,他就自己买块肉回去盯着瞧。”她又想起来老校长总结她师父的那句话‘你师父就是个有点健康的变态’。
汪岑静静地在她身后听着,孟随安这么和盘托出自然也不怕汪岑去找。古代和现代不一样,她可不信她就这么一个朦朦胧胧的故事,汪岑还真能‘上穷碧落下黄泉’的去找这么一个村子。这个时代,随便一场瘟疫都能要命,他不会这么闲特意去找一个这样的村子吧。
“安大人的师父还真是特别啊。”汪岑听完这个故事就总结出这么一句来。
走到了三喜班的门口,秋寒在门口踢着毽子,脸上满是一个孩子应该有的笑容,看来跟在春喜身边要比和秋喜在一起好得多。秋寒一抬头就看见了走过来的孟随安。“安大人。”这孩子一瘸一拐的跑了过来,“您怎么来了?”又看了一眼她身后的人,“这位大人怎么和您昨天来的那个不一样?”
“那个大人病了,他是替班的。”好不容易有个损人的机会,孟随安是绝对不会放过的。“你们班主在吗?”
“在的,安大人跟我进去吧。”秋寒一瘸一拐的领着孟随安往里面走。三喜班今日安静的很,没有了那天练功的一群人。
“秋寒,其他人呢?”
“他们今天都有演出,班主因为昨天回来后就有些热,一直起不来,所以就没有去,夏喜叔让我留下来陪着班主。”秋寒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屋子里的春喜许是听见了动静,从屋子里张口问了声什么人,听声音的确病的不轻。秋寒应道:“班主,是昨日来过的安大人。”
“哦,请进来吧。”
孟随安走进了屋子闻着房间里的药味大概也知道了春喜的伤病,走进了房间春喜勉强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走进来的两位。“安大人。。。。”他看着对方身后的人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对方。
孟随安正要介绍,汪岑却抢先一步开口说道:“在下王振,是昨日那位大人的替班。”
这人还挺记仇。孟随安心里矫情了一阵,坐到春喜的床边,看着对方的样子,这病的未免太厉害了些,整个人如同褪了层皮一般,瘦的见骨。“班主身体不适,我有什么问题就直说了。”孟随安开门见山的问道:“三喜班的账本平日里都是谁在照看?”
“平日里都在我这里。”春喜说了这么一句就觉得呼吸不上来,又缓了缓接着说道:“只是我、夏喜还有秋喜都不会管账面,所以都是请了一位先生帮忙。”
“请的是哪位?”
“是。。。刘夫人府上的账房先生,名叫周生的,听秋喜说,是刘夫人亲口说这人颇有些才干。”春喜一边说一边咳嗽,“大人若是要问,我让秋寒去请他过来。”
“不必了,我们直接去一趟就是了。”孟随安说着把手不经意的抚上了春喜的手腕,做一副惋惜状,“班主你也辛苦了,不必麻烦你,还是要好好休息才好。”
客气了一番两人离开了三喜班,孟随安站在街口看着还在踢毽子的秋寒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脉象沉重,是忧思过重外加受了刺激才会有的脉象,那几味药香也能证实她的猜想。春喜不是装病。可她就是觉得有什么说不上来的哪里有点奇怪…
“安大人。”
汪岑这一声直接让她回了神,“汪督公。”她想了想,“我正打算接着去一趟刘老板那里,您还要一起吗?”
“自然。看安大人你这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我这样离开,也着实放心不下。”
孟随安心里烦的很,但还是微微一笑,“那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