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
傻眼的韩爌,根本就不知该如何回应,这好端端的,怎么提到太祖高皇帝了,那是大明文官,谁都不愿多提的至尊啊!
“朕明确的告诉你们,从建虏绕开朝廷重金打造的关锦宁防线,杀到我京畿要地的时候,朕就压着一股杀人的怒火!!!”
崇祯皇帝瞪眼呵斥起来,扫视在场群臣说道:“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一个个的心中,都打着什么如意算盘。
啊,就算大明的天,塌下来了,那也有高个子顶着。
你们一再强调,要叫袁崇焕统御各部勤王之师,那不就是这样的打算吗?
就算袁崇焕败了,就算神京叫建虏攻破了,朕这个大明天子,真要叫建虏擒获了,你们一个个,转眼间就更换门庭,跪迎新帝入主神州!
但朕想要告诉你们,朕非亡国之君,诸臣皆亡国之臣!!!”
韩爌傻眼了。
李标傻眼了。
钱龙锡傻眼了。
在场的一众群臣,都傻眼了。
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天子竟会讲出这么重的话,甚至连他们最后的脸面,都当着一众大汉将军,还有前来的禁卫,彻彻底底的撕碎了。
“朕告诉你们,军机处撤不了,京卫都督府撤不了!”
崇祯皇帝强压心头怒火,看着眼前的群臣说道:“眼下朕没有心情,在这里跟你们浪费时间。
若真想计较的话,那诸卿可愿与朕一道,把我大明的《大诰》请出来,咱们一条一条的温习啊?
这样也好叫朕看看,京卫到底是朕的京卫,还是你们外朝的京卫,诸卿觉得如何呢?”
第三十六章帝王心术(上)
《大诰》,太祖高皇帝之亲定刑典,是大明文官的梦魇,遥想洪武朝,谁敢贪污,那就要砍脑袋。
韩爌、李标他们,脑袋叫驴踢了,才敢把束之高阁的《大诰》请出来,这不是自找不痛快吗?
“呼~”
此时此刻,在这军机处驻所外,除了一些呼吸声,再无其他杂音,崇祯皇帝静静的站着,看着眼前跪在地上的群臣。
虽看不见他们的脸,可崇祯皇帝却能想象的到,此刻众臣的神情,到底是怎样复杂的存在。
“快!护驾……”
朱纯臣的声音,此刻在隆宗门外响起,道道杂乱的脚步声,渐渐大了起来,这叫跪在地上的韩爌、李标、钱龙锡等一众大臣,那心里都暗叫一声不好。
在崇祯皇帝的注视下,却见朱纯臣领着百余众人,披甲却未持兵,出现在这军机处驻所外。
“臣护驾来迟,请陛下治罪!”
朱纯臣跑到崇祯皇帝跟前,也不管身旁所跪群臣,直接行拜礼,朗声道:“幸得陛下信赖,臣以京卫都督府左都督之名,奉便宜行事之权,下达调令,谴勋戚,前去接管部分侍卫上直军各卫指挥使之位。
此为京卫都督府所拟奏疏,还请陛下恩准。”
“孙卿,酌情办理吧。” 崇祯皇帝没有接朱纯臣所递奏疏,负手而立,扫视眼前群臣,神情淡然的对身后的孙承宗说道。
孙承宗顿感压力倍增,然这个时候,他若不接旨行事,只怕方才天子,在军机处正堂所讲,就会落在他的头上。
眼下建虏杀进喜峰口,遵化、三屯营两地,暴露在建虏兵锋之下,局势危急之际,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建虏肆虐京畿要地。
“臣领旨!”
对孙承宗来讲,刚才那一刹,仿佛度过了漫长时间。
此刻跪在地上的群臣,那一个个是心生哀怨,天子这两日来,绕开外朝,做了太多叫他们无法接受的事情。
从特设军机处开始,短短两日之间,不仅是朝堂格局出现变局,就连神京上下也有不小变动。
照眼前这样的架势来看,那天子独揽大权的势头,是怎么都不可能压制住了。
“陛下,臣恳请入军机处,佐陛下统御抵御建虏事。”韩爌强压内心不平,恭敬的朗声说道。
朱纯臣他们没来之前,天子所讲的那些话,已叫他们失去奉祖制劝谏天子的先机,真要不顾一切,撕破脸皮的话,只怕天子真敢请出《大诰》。
且朱纯臣方才也讲,京卫都督府已奉旨行事,接管部分侍卫上直军各卫指挥使之位,这件事情已木已成舟。
真要继续纠缠此事的话,结果定不会是好的,且建虏威逼遵化、三屯营等地,若因此事闹大了,说不定建虏真就杀到神京了。
朕非亡国之君,诸臣皆亡国之臣。这句话的威力太大了,大到韩爌、李标他们这些朝臣,不敢再过多纠缠下去了。
“韩卿,你能心忧国朝安危,朕心里很欣慰。”
崇祯皇帝弯下腰,搀起行拜礼的韩爌,面露笑意的说道:“但韩卿若入军机处,那内阁该由谁来坐镇?
眼下建虏磨刀霍霍,一门心思想亡我大明,此时内阁当领着六部、科、道等衙署,多多为朕分忧才对。
不如这样,着礼部左侍郎徐光启,暂停编修新历法一事,军机处行走,协理朕处置紧急要务。”
徐光启,是明末有名的科学家、思想家、政治家、军事家,时任礼部左侍郎,主持新历法编修一事。
其另一层身份,则是天主教教友领袖和护教士,与李之藻、杨廷筠二人,算是所谓圣教三柱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