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樱心里一软,眼角有些酸。
阮三亩从来都没这样看过自己。
都是斜着眼看自己,里面都是尖酸刻薄。
吴生福看到阮樱看了自己一眼,似乎很兴奋。
他搓了搓手,试探地喊了句:“阿、阿樱。”
阮樱没吭声。
兰雅却端起来茶杯给吴生福:“亲家公,喝茶。”
吴生福赶紧接过来:“您也喝、喝茶。”
他喝了口水,拿起来桌上的黑色皮包,从里面拿出来一个小手绢。
“我这做父亲的失职,本来没脸面见女儿。可是我私心颇重,一直想见见他。这里面,一个存折是我工作十来年的积蓄,本来这次回来,是要给家里。”
“现在出了这档子事儿,我的钱,自然都给我女儿。”
“这存折里还有一笔钱,是我家里的存款,算是给我女儿的嫁妆。”
他向前递了递。
阮樱不接。
她想哭。
那一句:“自然都给我女儿。”
说得那么慈爱,那么柔和,柔和得她想哭。
她的心,本来已经是一块冷硬的石头,这两辈子,都是冷硬的石头。
现在,她有了叶淳光,有了兰雅,还有了吴生福。
她本来以为,是陈香和吴生福一块儿把她给换了。
谁知道,吴生福毫不知情。
他这个父亲,算是及格吧。
阮樱抱着兰雅的胳膊,趴在她肩头,低头不看吴生福。
那眼泪却吧嗒吧嗒地掉下来。
吴生福急得放下那个小手绢,从中山装口袋里摸出来一块手绢:“是爸爸不好,爸爸不该来……”
兰雅接过去那手绢,给阮樱擦泪。
那块手绢都破了好几个洞,丝丝缕缕的。
阮樱放声大哭。
这是两辈子的泪,都在这一瞬间给涌了出来。
这些泪水争先恐后,你争我抢,如同黄河决堤一样,一股脑东流而下。
吴生福站起来,粗糙的大手轻轻拍打着阮樱肩膀,随后摘下来眼镜,拿手背抹了下眼睛。
兰雅叹气。
都是苦命人。
一个,刚刚生下来就被换掉。
另一个,被欺骗了十七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