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纷是武婢,哪会被玉兰压着打?故不出手,只顾着满屋乱窜,大声嚷嚷着“玉兰姑娘打人啦!”一边望冷清露身旁躲,玉兰好几下都打在冷清露身上。
玉兰又羞又恼,纷纷面上尽是得意之态,落樱只顾看着笑。屋内其他奴仆忍着笑不敢出声,肩膀直哆嗉。
这时候绛英与柳嬷嬷一同进屋,众奴仆向其请安。绛英见了到没说什么,柳嬷嬷一看这阵仗赶忙让两人收手。
柳嬷嬷自幼跟着冷老夫人,从冷老夫人娘家陪嫁到冷家,如今已有四十余年,在冷家话语权也很大,毕竟在冷府算是半个当家人,精明又强干,圆滑又知分寸,同人情世故又不怕撕破脸皮,与冷老夫人心有灵犀。
老人常言道“一等人用眼教,二等人用嘴教,三等人用棍棒教。”可见这心有灵犀有多弥足珍贵了。
柳嬷嬷赶忙上前伸手查看冷清露身上有无磕碰划痕,见她身上依旧白嫩如初,这才放心了。转头眼睛一瞪,用手不轻不重地掴了玉兰纷纷落樱三人,一人赏一个巴掌,令下面候着那群奴婢跪下。语重心长道:“你们几个都是大小姐身边候着的,是太师府里头千挑万选选出的丫头,还敢在小姐院子里闹腾?!都是死尸吗?猫舔虎鼻梁!”
“小姐是什么人,你们是什么人?!若说小姐是龙血凤髓,你们呐,就是蜉蝣草芥,若是哪个不长眼睛的刮到小姐,那后果你们可承受的起?!”
众奴仆俱是低头不言语,屋内也再无先前的欢声笑语,只剩一片阴霾。
“简直不可理喻!”柳嬷嬷嗓音依旧,而地上跪着的奴仆们已然心有抱怨,“整个太师府里的人都晓得,雅文苑的活儿最少,最是轻松,还不好生干活?!再有下次,把你们贬至最低等丫鬟!”
冷清露听不下去了,出言制止:“好了嬷嬷,何必对她们这般恐吓呢?都是一群二十岁上下的小丫头。更何况,我十分欢喜这样热闹的气氛,比那安静肃沉之处爽快多了!”
柳嬷嬷眉头一蹙,“小姐,怎能这般说呢?您也忒娇惯这群丫鬟了!日后指不定骑到您头上作威作福喏!”
“嬷嬷,别这么说”冷清露劝慰一笑,“这些丫鬟本性不坏,只是见我们打闹,心底高兴,这才乐起来了。”
柳嬷嬷叹了口气,温柔地拍了拍她的手,“小姐就是太心善了!老奴是担心您这般弱颜日后若是被他人拿捏可怎么办啊?”
“嬷嬷怕什么?有祖母和爹庇佑我,再不济还有伯父兄长。”冷清露恃宠而骄道,“更何况,我可是嬷嬷教出来的,哪有那么容易被他人拿捏?”
前世冷家覆灭,即使是父亲与伯父两个位高权重之人也无能为力。这个世道,只有靠自己方是王道。
柳嬷嬷不说话,只望着她笑。
……
皓月堂
“母亲,您当真要让明仪去送刘氏最后一程?”冷桓缓缓放下茶杯拧眉道。
“桓儿,我晓得你的忧虑。”冷老夫人淡淡一笑,“明仪已经长大了,是时候让她明白时间疾苦了。”
冷桓动了动嘴唇,正想说话。
冷老夫人眼疾嘴快接上下文。
“之前觉得明仪是冷家最年幼的,亦是唯一的女子,心思单纯些也罢了。如今明仪已经长大,即将及笄了,不论她嫁到寻常人家,高门大户,或是王府后宫,都该磨磨性子,练练心计。”
冷桓趁冷老夫人还未说下去之前先制人:“可不论样貌,性子,才情,心计,明仪都是京城顶顶好的姑娘。这些您自幼也在教她,何必让她见这般血腥之事呢?”
冷老夫人看得出冷桓眼中的不安与担忧,依然坚持道:“你是大盛正一品的太师,与栖儿不同,你见过的刀枪暗箭,阴谋阳谋。”
“你是怎么熬过来的?难道不是靠自己的本事吗?以前有你父亲鞭策你,才让你功成名就,如今我得将明仪教育好,才能让她在吃人的后院活下来!”
冷桓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冷老夫人继而道:“男人的战场是仕途战场,女人的战场是后院。若是孙婿官位比你低,那明仪在夫家便可为所欲为;若嫁到侯府王府又或后宫,那焉知明仪会不会受欺负?”
冷桓沉默不语。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桌上的雪松香快要燃尽了,才听见冷桓低沉的声音:“好。”
冷老夫人看了他一眼,只说了一句:“心平气定。”
……
雅文苑
从茂将冷老夫人要求她安排刘氏陈塘一事传达给了冷清露。
冷清露先是一怔,转而笑道:“多谢从叔转告,既是祖母所托,我定不辱命。”
从茂笑着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屋内四个丫鬟面面相觑。
终是玉兰先开口:“小姐,这真是老夫人之意吗?莫不是那刘氏贼心不死,故意讹小姐吧?”
“当然是祖母之意了。”比起四人的不解与震惊,冷清露倒显得很平静,“这府里除了祖母谁会下达这样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