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十,皇帝于太和殿设宴,为傅恒等人庆功,除了和敬公主外,后宫妃位及以上的嫔妃作陪。
众人看着皇帝对傅恒和颜悦色,甚至宠信非常,各自心里都有了计较。看来没了孝贤皇后,富察家依旧荣宠不衰。
和敬公主远远的朝傅恒举杯:“傅恒大人,和敬敬大人一杯,这一杯,不是因为您是和敬的舅舅,而是因为您是大清的巴图鲁,因为您为皇阿玛分忧,所以和敬要感谢傅恒大人。”
这番话说的极为识大体,还间接的点名了傅恒能有今日,不是靠着姻亲关系,而是靠着自己的战功。
傅恒眼底带着欣慰,也起身举杯:“公主过誉了,奴才是大清的奴才,是皇上的奴才,当不得公主这般称赞。”
三年前和敬公主做过的事情他也多少有所耳闻,那个时候,他对和敬公主这个外甥女是失望的,他很不理解,他姐姐那么聪慧,怎么会生出这样一个没脑子的女儿,谁知三年后,他在今日再次见到和敬公主,他却给了自己一个惊喜,原来他富察家的血脉,到底是好的。
和敬公主浅浅一笑,把杯中的果酒一饮而尽,又示意宫女给她倒酒:“这第二杯酒,是和敬以舅舅外甥女的身份,敬舅舅一杯,和敬最是崇拜巴图鲁,和敬为有您这样的舅舅感到骄傲。”
傅恒心情大好,当即把和敬公主敬
的两杯酒给喝的一滴不剩。
皇帝微微带着笑,对于和敬公主的行为默许了。
皇贵妃位于一侧,她捏着酒杯的手有些泛白,但笑容得体:“看来皇上与公主是父女情深,皇上知晓公主崇拜巴图鲁,所以便早早的给公主选了一个巴图鲁的额附。”
她知道和敬公主对于这门婚事不满,所以她选择在这个时候提起,就是想刺和敬公主的心。
谁知和敬公主丝毫不见异样,从容以对:“皇贵妃说的不错,皇阿玛一向疼爱子女,为和敬赐婚,还以和敬的意愿为先,和敬很是感激。”
搭了皇贵妃递过来的梯*子,和敬又顺势敬了皇帝:“皇阿玛,儿臣也敬您一杯,如今儿臣还能与皇阿玛相对而坐,共饮此杯,待儿臣出嫁后,也不知咱们父女,何时才能再相见了。”
皇帝似乎有些不舍,又有些高兴,他谓然叹气:“二十年过去了,和敬也长成了大姑娘,也更懂事了,朕很高兴,甚好,甚好。”
一连几声称赞,表明了皇帝的态度。
柳清菡坐在后妃席上,对和敬公主的一举一动看在眼底,心中感叹,果真是逆境使人成长,从前有皇后的庇护,和敬公主不是一般的没脑子,如今只剩下和敬公主孤身一人,和敬公主也能做的很好,皇贵妃,怕是有的头疼了。
出了内宫,就是前朝,和敬公主和傅恒远远的把伺候的奴才甩在身后,两人趁着夜色说话。
傅恒手上端正的拿着帽子:“见公主一切安好,奴才也就放心了。”
和敬公主眼眶微红:“舅舅,您真的以为和敬一切安好吗?”
若是都好,她又怎么会被赶出宫外三年?
皇额娘曾经告诉过她,她和傅恒的关系最是亲近,若是她在宫里有个什么不好,都可以去找傅恒,傅恒一定会帮她的,所以今晚,才有了她特意请旨送傅恒出宫这件事儿。
傅恒皱眉:“公主,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和敬公主吸了吸鼻子,不接傅恒的话,只道:“舅舅,你知不知道,皇阿玛要立继后了。”
傅恒点头:“姐姐过世已经三年,皇上新立继后,也是理所应当,公主这么说,难不成……”心里是有什么想法?
“对,”和敬公主目光直直的瞧着傅恒,“舅舅,我想要你帮我,我不想让皇贵妃成为继后,一旦她成了继后,我还有何活路?况且,皇后之位,是属于我皇额娘一个人的,我绝不允许有第二个人沾染。”
傅恒满脸不赞同:“公主,立后一事,是皇上的家事,奴才不便插手,您是皇上的女儿,是小辈,更是不能插手,您听奴才一句劝,莫要糊涂,再过几月,您就要嫁去科尔沁,远离京城,紫禁城的一切纷扰,再与您无关了。”
姐姐去前,让人给他送过一封信,祈求他要照顾好和敬公主,要让她后半辈子安安稳稳的,他虽未亲口告诉皇后他应了
,但他一直记在心里,所以,他拒绝了富察氏一族的请求,替和敬公主挡去了许多纷扰,就是想让她过的简单,谁知和敬公主竟自寻烦恼。
和敬公主死死咬着唇,眼里都是不甘心:“舅舅,我不甘心,难道您就甘心吗?后族的荣耀,是属于富察氏的,属于我皇额娘的,您若是就这么看着,等皇阿玛立了皇贵妃为后,乌拉那拉氏一族,便是出了两位皇后的,您甘心就这么被乌拉那拉氏给压下去吗?”
“要是乌拉那拉氏再有了嫡子,那朝堂上还有富察氏的立足之地吗?您曾经做了皇阿玛多年的贴身侍卫,您心中应该清楚,皇阿玛对于嫡子的渴望和期盼。”
和敬也不傻,见傅恒不大愿意帮她,就把此事上升到了两个家族之间的纷争,就算她这个公主微不足道,可家族的利益呢?
“不可能。”一听和敬公主说乌拉那拉氏会生出嫡子,傅恒第一反应就是反驳,“皇贵妃多年无孕,日后,也不大可能。”
和敬公主嗤笑:“瞧,你犹豫了,就说明你也是不甘心的,既然如此,舅舅,你就答应我吧,不管成与不成,我都不会连累富察家的。”
皇额娘没了,富察家就是她的后盾,所以她这话是出自真心的。
傅恒沉沉盯着和敬公主良久,倏然一声气叹:“奴才要回去好好想想。”
他想要和敬公主置身事外,可她偏偏不肯出去,既如此,依她
就是。
和敬公主破涕为笑:“多谢舅舅。”
傅恒摇了摇头:“但愿日后,公主不要后悔才是。”
永寿宫,柳清菡哄睡了永琋,从东偏殿出来,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叮嘱乳母:“这段日子,看好九阿哥,不论九阿哥去哪里,身边都要带够人,记住了吗?”
乳母恭敬应道:“娘娘放心,奴婢记住了。”
柳清菡微微点头:“那便好,你要知道,只有九阿哥好了,本宫好了,你才能好。”
对于这个乳母,柳清菡还是稍稍放心的,毕竟她是满军正黄旗旗下的包衣奴才,而正黄旗的旗主,正是皇帝本人,但该敲打叮嘱的,却是不能少的。
回到正殿,一番洗漱,柳清菡坐在镜子前缓缓梳着头发:“紫罗,让双福盯紧和敬公主和皇贵妃,有任何异常,随时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