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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菜單展開遞給管馨，6淮說：「看看有什麼想吃的。」

「好、好的，」管馨雙手接過菜單，看著6淮說，「我……我沒想到6先生您會這麼年輕。」

6淮正動手燙桌上的碗筷，聞言說：「和你們這個年紀比也不年輕了，別拘束，喊我6淮就行，喊叔叔也可以。」

他是立冬那日出生的，下個月就該是他三十歲的生日，三十而立，一眨眼，他也就要到而立之年了。

唐晏之五六個小時沒喝著一口水，窗外天快黑，他帶著的一個女實習生探頭進來：「唐醫生，吃點東西？」

說著從身後掏出來一瓶牛奶和一袋子麵包：「食堂早沒飯了，你吃幾口這個墊墊吧。」

「謝謝。」唐晏之開口，聲音有些啞。

「不謝，您快吃吧，鬧了這麼大半天了。」實習生擺擺手，放下東西轉身走了。

是真的又餓又渴，唐晏之打開麵包袋子，兩口吃完一個，都沒太認真嚼。

他今天下午本來沒什麼事，前兩天連續做了幾台大手術，院裡有心讓他歇歇，再厲害也不能瞎用，人也不是鋼鐵做的，而且怕給人累狠了回美國。

下午來了個急診病人要訂方案，他前腳從會議室里出來，後腳實習生就著急忙慌跑來，說病人家屬又在病房裡鬧起來了，主任已經過去了，沒用。

唐晏之說：「三號病房？」

實習生覷一眼他平靜無波的臉色，點點頭：「嗯，又鬧上了。」

單人病房，院方親自交代過讓他多上心的那位，老師都得賣對方個面子。

患者心內畸形，但症狀可控，病情也穩定，這手術三院心外科隨便哪位主刀做都行，大家都是這麼多年臨床磨練出來的，但家屬指名道姓要唐晏之來做。

唐晏之手裡手術多，都是按照病情輕重排，這手術在唐晏之手裡邊現在排著的那些手術里實在算不上什麼，醫院給安排在下月初都是特意關照過的了，但家屬心急，幾次三番鬧著要插隊，想擠到別人前頭做手術。

這事上唐晏之頂著壓力一直沒鬆口，平時不分時間給他打電話他可以接受，但他手裡排著的都是等著救命的病人，他不可能再把人往後推。

於是患者家屬時不時就要鬧上這麼一出，科室里大家都習慣了。

科室里還有幾個醫生，本來看著唐晏之一回國就空降副主任醫師，一個二院院長親學生的名號直接頂了自己好幾年磨出來的資歷心裡頭還有些不服氣，但這段時間看下來也不得不服氣，人那技術確實好，不止是技術，心裡也沉得住氣。

任患者家屬再怎麼鬧，唐晏之站在那，沉默安靜又帶著幾分肅然，鬧多了家屬自己都覺得跌面子。

當醫生就得這樣，甭管患者家屬怎麼鬧，你得能接得住，接住了還不能把氣往患者身上撒，患者的命就是自個兒的命，得搭上十分的心力去救。

說白了，就是一不能帶上七情六慾的活，唐醫生天生該幹這行。

兩個麵包下肚人總算是舒服了點，唐晏之瞧著包裝袋想，昨晚6淮還讓他少吃這些呢，轉頭又吃上了。

想到6淮，唐晏之垂眸，眼睫在眼下覆蓋出半圈陰影。

塑料的包裝袋被他慢慢展平，摺疊成四方的小塊扔進垃圾桶里。

他拿酒精濕巾擦了手，打開抽屜拿出大半天沒碰過的手機。

昨晚他和6淮加了微信好友，他不輕易給別人微信號，因為覺得發消息麻煩，但6淮昨晚找他要，他沒怎麼猶豫地就給了。

兩個人還沒來得及聊天，此刻聊天頁面上只有微信系統自帶的消息。

他點開6淮的頭像，是張山水照，照的是一片霧氣氤氳，煙波繚繞的山巒，山下的江里，有人披著蓑衣在細雨中撐一隻船。

唐晏之無端覺得這景色和6淮很相襯，6淮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副山水墨畫，有濃有淡，總體溫潤平和，和他相處仿佛春風細雨，卻又帶著不易察覺的疏離。

他點開朋友圈，頗感意外，6淮的朋友圈內容很滿，發布的頻率也很勤。

最上面一條是昨天晚上發的，看時間是凌晨兩點，那時候他已經從6淮家裡離開了。

這條朋友圈沒有照片，只有文字：【汪洋連續發了十幾張對鏡自拍要我欣賞他的紋身，不得不說，他的花臂和老頭背心組合在一起使他看起來像是剛剛穿越到世紀的，感覺下一秒就要從兜里掏出大哥大，而不是智慧型手機。】

猜測可能是6淮的朋友，唐晏之沒忍住揚起嘴角笑了笑。

再下面一條倒是配上了照片，是前天早晨發的，拍的幾隻貓，唐晏之認出背景是小區樓下，照片裡6淮手裡拿著貓條，一旁草地上還放著貓糧和貓罐頭，【天冷了，給貼貼秋膘。】

從碎碎念到一日三餐，6淮朋友圈的內容出人意料很豐富，每一條都簡單又自在，是一種唐晏之很陌生的感覺，他仿佛從來沒有觸碰到過。

繼續往下看，有一條發在兩周前的一個夜晚，這條唐晏之看不太明白，指尖在屏幕上輕點了兩下。

沒有附圖，只是簡單的一句話。

【在冰天雪地里看見一汪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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