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没想到,如今,她死了——不是战死沙场,不是以身殉父,而是被自己夫君带回的外妾沉入湖心。
好不甘心!
重生
黄杨嵌镶的楠木床榻上懒洋洋地蜷着个人,盖着绒厚的捧云团花锦被,让人看不见面目,只露出头顶些许纷乱的垂鬟分肖髻尚未拆开,略略抖动了几下。
云海棠悠悠掀开被角,惺忪地睁开眼,一股刺眼的阳光从窗棂中射来,忍不住拿手遮挡。
手臂怎么一点不酸痛了?
“小姐,你可算醒啦?”
是自己在云府的贴身丫鬟——已殉了情的翠喜。
难道重生了?!
云海棠腾地一下坐了起来,怀中原抱着的姜黄色绣葱绿折枝花的大迎枕,咕噜一下滚下了床。
哎呀,起猛了,头好晕。
小姐捂着头,好一阵子没缓过神来。
“都已是巳时六刻了,小姐昨夜喝得也忒多了。”翠喜捡起枕头,麻利地拿来衣服,不由分说地帮她穿上。
“翠喜,是你吗?我不是在做梦吧?”云海棠惊讶地拉着翠喜的手,模样像个木头人,任其摆布,表情却是夸张之极,好似凭空认识她一般。
翠喜习惯了自家小姐不同于一般的闺阁,一边服侍,一边故意嗔道:“不是我,是景将军,小云将军要不要再干一壶?”
再次在翠喜口中听到景将军,云海棠心生感慨,却很是高兴,只是不知今夕何夕。
她的头还隐隐有些疼,像是在水里泡得久了,那股子压劲尚未完全消逝,只好故作平静地问道:“今年是哪一年?”
翠喜摸了摸小姐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实在摸不着头脑,闲闲回了句:“咸平十四年——”
听她这么一说,云海棠方知道,这该是四年前,阿爹刚打了胜仗带自己归京的光景。
虽是同军中伙伴们一道回的京城,但景将军那些人多半都随阿爹回了中军都督府,而自己在军中无职,只能归家,又是女子,自是不能常聚。
所以暂别之际,自己便与他们喝了个一醉方休。
如此算来,雁谷关那役还没有开始!
“阿爹呢?”云海棠的声音又惊又喜,音量却是极低,好似拼命想知道,却又小心翼翼。
翠喜只当她还没有醒透,嘻嘻地看着愣乎乎的小姐:“老爷今日去缴印了,临走还特意嘱咐我们别叫你起床,让你睡到自然醒。”
云海棠只觉得眼框里湿热热的,世上最疼她的那个人还在,真好!
自己又重归了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女时光,真好!
时间倒退得有些远,从前看似简单而平凡的日子,许多稀松寻常的事,她大多都不记得了,于是问道:“今日是几月几日?”
“我的大小姐,今日立春,正月初十,是太傅家老夫人过寿的日子你也能忘了!”翠喜恨不得钻进小姐的脑袋里,看看她成天都想着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