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喜蹲下身,帮小姐揉搓着两条腿:“老爷说了,让你去书房。”
书房的灯烛只剩下极短的一截,一看便知已点了一夜。
云怀远将冒着热气的茶盅往前推了推:“先喝了,喝完了好好说说你的反思。”
说着,自己也拾起另一盅茶,往嘴边吹了吹。
云海棠捧着那只黄底蓝边牧童横笛的青花茶盅,觉得手暖了许多。
她稍顿了一下,镇定道:“阿爹,我想好了,我要考太医院。”
尚未入口的茶,却生生被烫了个正着,一向持重稳妥的大将军险些将茶盅滑出手。
“胡闹!你现在是越长大越叛逆了不成,竟连这样的念头都敢有!”
云海棠望着震怒的父亲,却并未有一丝胆怯,只是平静道:“昨夜,我陪在阿娘身边,我听到她也是这个心愿!”
她望向云怀远,只见他放下茶盅的手一时怔住。
他哪里不知道自己妻子的鸿愿,只是她不仅是江氏,更是个女子,想做太医,实难于上青天。
当初入赘江家,他是凭借着累累战功,一路做到中军都督府都督佥事的位置,才有了如今的云氏将军府。
他不知该如何阻止这个随自己出生入死的小丫头,断了这不切实际的念头和梦想。
茶盅在手中复又握紧,却久久没再抬起。
两人僵持不语,直到烛火燃尽最后一丝,门外突然有人来报:“禀老爷,府上有人求见!”
提亲
云海棠黑着一张脸,方才听见阿爹对着门外的小厮,口中惊讶道出两个字——提亲!
“我前日才回的京,又在正月里,怎会有人突然登门提亲?!”云怀远摸不着所以,匆匆整理了一番,前往正厅。
临走时,什么也没说,恨铁不成钢般地瞪了云海棠一眼。
铿锵的脚步声走远了,翠喜从门外躲着的一侧撇身进来,手里揣着包裹着的桂花糖蒸新栗粉糕,忙不迭地递给小姐:“怎么说了这么久,糕都快凉了。”
云海棠跪了一夜,又在书房杵了一个多时辰,此刻肚子正咕咕直叫,见翠喜总是这么贴心,生怕自己饿着,伸手便拿起一块放到嘴里。
“好吃吗?”翠喜眼巴巴地望着小姐,心想这得是饿成什么样子了。
“嗯!”云海棠嘴里满是糕点,只含糊着应了一声,弯着眉眼直点头。
小姐开心,翠喜便也高兴,仿佛比自己吃了还要香。
云海棠把余下的又重新塞回翠喜手中,捏了捏她圆乎乎的脸蛋:“你一夜没睡好,多吃点!”
不知怎的,打小最爱吃的栗粉糕,刚才却没吃出滋味,听着“提亲”二字,她的眉心一皱。
她轻蹑蹑地走到前厅门外,虽未进去,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