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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第一节没课,但要开元旦活动的筹备会议。简韶到的比较早,乘电梯时正好碰到了学生会主席何明行。
何明行个子不高,但文字素养强、手脚利落,在学工组织里混的很好,他的职业目标也是留校做辅导员。
他打听过,虽然招聘通告上没有写性别要求,但是实际上学校已经五年没有招过女辅导员了,所以笔试那关压力并不大。而面试都是老熟人,他这些年在学工组织也不是白混的。
和她打个照面,何明行吓了一跳。“简韶?”他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她一圈,十分惊愕。
似是意识到失态,何明行忙垂头按下电梯键。
“到的挺早呀。”他推推镜框。
“明哥,不早了。离开会还有不到五分钟。”
何明行笑着打哈哈:“那个,通勤不是挺麻烦吗,大早上的开会……”
简韶注视着他的脸,“明哥这小道消息挺灵通,居然知道我搬出去住了。”
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相隔甚远,何明行居然也知道她搬出去了。
电梯“叮”一声停住。何明行说:“到了,咱们去开会吧。部员应该等急了。”
简韶应了一声,随他出去。
屋里乌压压坐了一片人,简韶进来时,顿时接受了目光的洗礼。
何明行走上讲台,简韶去了自己部门的座位。
昏昏沉沉的早会又臭又长,其实办了这么多年,万变不离其宗。何明行传达的主要是思想问题,晚会的思想站位可万万不能出差池。
简韶所在的媒宣部是重中之重,何明行将他们分成了两波,一波负责出推文,另一波则主抓舆论,比如官号底下的评论区。
现在许多高考生了解大学,都喜欢去公众号看看,每篇推文都得过三审的官号,参考价值其实并不算太高。
早会结束后差不多也到了上课的点,简韶的教室就在隔壁,她收起会议记录本准备去。其他部员都礼貌地和她道别后各自上课,有个大一的部员却突然凑过来,在嘈乱中小声问:“姐姐,你能帮我个忙吗?我也想搬出去住,我能自己租房子,但是过不了学校手续这关。”
简韶整理本子的手顿住,转头望向她。女生有着卷翘的眼睫毛,头和皮肤都泛着精心护理过的光泽。
在平戏有许多像她这样家里不是很差钱、脑子又活泛的女生。但是简韶并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找上自己。
“你找一下辅导员吧,想个正当理由,或许可以特批出去住吧。”简韶想了想,说道。
女生却凑近,抱住简韶的胳膊嚷求:“姐姐,求你了嘛,你帮帮我吧。走正规程序肯定是过不了的,你能不能帮我找找政教处的高主任,我请你吃饭!” 简韶蹙眉,有轻微的不适,她忍着想抽出胳膊的冲动,低声道:“我没在学工部干过,和高主任也不太熟,你还是找找别人吧……”
女生的脸色一下子垮了下来,乌黑的睫毛像滴要出墨来。
她一把放开简韶的胳膊,嘟囔:“不想帮就不帮呗,说的这么冠冕堂皇,谁不知道你钓了个厉害的马子,连高主任都得跟你低头……”
简韶眼皮一跳,直直望向她:“你说什么?”
女生吓了一跳,像是没想到她这样严肃,却又不想输了气势,下意识拔高了音量:“这事谁还不知道啊?你倒贴给人当三,在学校外头被人养着。高主任见了你都得低三下气,还得专门找人给你搬行李,那天在宿舍楼谁没看到啊?女生宿舍哪有男生进来的事啊?”
她这么一吆喝,没走光的人也忍不住向这边看来。打量的、看戏的目光一道道刺向简韶。
女生的话仍旧未停。
“你以为人家真想给你搬东西啊?我们这些大一的刚来没多久,你们一声命令我们就得累死累活,你知不知道刘近州那天着低烧还给你扛行李?今天我找你帮忙,一句话的事你都不愿意帮。凭什么你能无视校规搬出去住,我们就不行?”
一时原本看戏的人也颇有微词了。凭什么简韶能无视校规出去住,而他们就该忍受恶劣的宿舍环境呢?
她的朋友忍不住在一旁小声说:“莹莹身子不好,要煮中药调理,出去住是合情合理的,就是学姐一句话就能帮的事……”
睽睽的众目下,简韶像被曝晒在了干涸的沙面上,她忽而想起电梯里何明行的反常。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有她的室友加持,再加上以讹传讹,恐怕流言传的比刚刚女生说出口的更难听。
想争辩的心如飞烟飘散在日空中,简韶没有很悲伤,也没有遗憾或愤怒,只觉得有一些乏味。
手头上的事很乏味,恋爱很乏味,即将到来的事和经历过的一样乏味。像灰扑扑的屋子炉灰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