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他,原定好的车祸的妆容是有些吓人,剧组请的化妆师手法熟稔,眼角的一片淤紫,以及额头上露出白骨的伤痕,无一不逼真。
祝云潻脸上被上了粉底,瞧着惨白惨白的,偏偏他又靠着椅背精神不太好的模样,直接把宁锦心跳看漏了一拍。
祝云潻拿过他手里的纸盒,打开夹起一块吃一口,半开玩笑道:“再给我身上泼盆道具血,就可以直接开拍了。”
宁锦拿出手机,打开相机对着他,“哥,我给你拍几张发朋友圈。”
祝云潻不觉得这样的妆造有发朋友圈的意义,他蹙眉抬手遮了下,“少来,万一吓到小朋友,我的微信要被人举报了。”
宁锦:“那我给你打个马赛克?”
“你找揍?”
宁锦遗憾地放下手机。
开拍前,场布和道具老师来找了一趟,导演拍着祝云潻的肩膀,对他的妆造表示了满意,“小祝,车辆我们为了减重,拆掉了里面一些装置,一会儿你是要被压在下面,不过道具老师会控制好角度,不会真压到你,你要是哪里不舒服就马上喊停。”
祝云潻点头,“好。”
裴近和洪追明也在讨论着这场戏,裴近一看见祝云潻立即嘶了一声,搓搓手臂避开目光,“这化妆师给力啊。”
洪追明在旁边道:“祝老师加油。”
祝云潻脱去外衣,步入雨中。
…
秋逢只记得眼前有刺眼的白光闪过,耳边一阵巨大的轰鸣,接着持续的耳鸣让他再听不到外界的声音。
他恍惚地感受到自己似乎被抛了起来,狠狠撞到了轿车的上壁,有骨头断裂的声音,剧痛一瞬间席卷了他。
不知过去多久,等到意识一点回聚时,秋逢微弱地掀了掀眼皮,他没看到,却能感受到自己右腿伤得很重,骨肉撕扯的感觉始终盘绕着,他侧脸贴着地,耳尖是麻的,脸边一滩血,皮肤却感受不到湿意。
十几分钟后外面似乎响起了警笛声和救护车的声音,但秋逢却顾及不到,他强忍剧痛转了头,看向不远处的那把被断裂的副驾位压住一半的长盒,食指屈了屈,一点点朝那边挪动着。
“伤者在这底下,快来人!”
外头的嘈杂声不断,秋逢咬咬牙,喉头一股血腥气上涌,他费力地把长盒勾到了身边,只是这一点动作,却让他嘴里涌出一口鲜红,顺着下巴向脑后滑落,没入后领的衣服里,再缓缓淌出。
等到撞毁的车辆终于被拖开一半,秋逢被医护人员搬上担架时,他手里仍然抓着黑色的长盒,在感受到医护人员正在给他做紧急止血措施时他还不觉,直到听到几声对话,秋逢才惶然地挪了脑袋朝自己腿部看去。
原来……他的腿已经断了。
下半截空荡荡的,正不断往外喷涌着鲜血,而缺失的那半截还被压在车底下。
就好像周良灯那把摔成两半的□□。
秋逢手掌紧紧抓着担架冰冷的边缘,骨节发白,指间颤抖,他眼眶通红,终是呜咽出声,嘴里吐出几个破碎的音节,因为失血惨白的唇瓣无助地张了张,含糊地不知念了什么。
…
导演不打算拍太多血腥的画面,很快喊了咔。
组里不少演员在后头看愣了眼。
裴近打心底佩服,祝云潻不愧是拿过圈内很多演员奖的人,演起戏来这么有感染力,只是演秋逢这一个配角倒是有些可惜了。
祝云潻刚刚情绪控制起伏太大,被从担架上扶起来时,整个人眩晕了下,差点没站稳,宁锦抱着他的外衣立刻冲了过去,紧张地询问:“哥,你没事吧?哪里不舒服?”
祝云潻撑下了脑袋,心想年纪大了这夜真是熬不起。
导演也跑过来看人,“小祝,要紧吗?”
“我没事,休息一会儿就好。”祝云潻道。
“那你快去吧,换身干衣服,别生病了,明后天都没有你的戏份了,好好休息两天。”
宁锦给祝云潻披上宽大的干毛巾,怕一条不够,还多披了两条,祝云潻身上沾着太多的道具血浆,把白色毛巾都渐渐染了红。
祝云潻当晚
夜里才觉得,他们时常传刘导说话准,是有道理的,因为他在熬夜和淋雨的双重打压下,真的感冒了。
他捂着被子头重脚轻,宁锦马不停蹄地跑去拿来了出门前沈观给准备的药箱,里面排列整齐可观,一眼就能看到感冒发烧类的药物放在哪里,宁锦挑了些给祝云潻就着热水吞下。
“还是给沈医生打个电话吧。”宁锦越看越不放心。
“别打。”祝云潻冷声制止他,他咳了几声,嗓子有些发哑,“捂一觉就好了,他知道了也没用,徒增担心而已。”
只是话音刚落,床边的手机就嗡嗡震动了起来,祝云潻拿起一看,好巧不巧正是沈观打来的电话。
“……”
祝云潻把手机递给宁锦,“就说我在车上,睡着了。”
宁锦叹口气,接过来:“喂,沈医生,我是小宁,我们在回酒店的路上,哥他拍戏累了,正睡着。”
那头不知说了什么,宁锦几时应下,“嗯嗯,好,沈医生也早点休息。”
挂了电话,宁锦道:“沈医生想让你醒了之后给他回个电话。”
祝云潻捏了捏眉心。
因为喉咙疼加上鼻塞头晕,不出所料一整夜都没睡好。凌晨时宁锦又给祝云潻量了次体温,还发着低烧,嗓子则是更哑了。
刘导把祝云潻过两天的戏份往推了推,发信息让他好好修养。
祝云潻给沈观打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