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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秀兰出生(第1页)

一九七零年十一月三十日,一个既简单又平凡的日子。北方的冬天总是又干又冷,狂风呼啸,往常这个时候人们都会蜷缩在屋里取暖。

在小峪煤矿家属院的一户姓彭的人家门上挂着红色的布条。因这个家里的男人个头低矮,满脸褶子,走路有点驼背,年仅三十岁的他看起来像五十岁的模样,矿上的人们都称他为“彭老汉”。

彭老汉此时正待在屋里背靠着墙,一双没有生机的眼睛盯着快灭的炭火,他微微抬起头看着躺在炕上虚弱的老婆和刚出生的女娃,唉叹了一声说:“孩儿她娘你多捂些衣服,家里没炭火了,现在屋外还有太阳,屋里又阴又冷你可别冻着了。”说完他摘下帽子,挠着头一脸惆怅的蹲下身子。

这已经是他们生的第四个孩子了,大儿子今年四岁,二儿子三岁,大姑娘两岁,由于每年生一个孩子的缘故,使得彭老汉原本就拮据的生活过的更加的雪上加霜。如今他每月在煤矿上挣的钱都不够养家糊口。家里孩子多粮食不够吃,孩子的娘在生大姑娘时就已没奶了,现在大姑娘还在乡下的奶娘家里喂养着,等喂到两岁结了奶钱再带回来。彭老汉想着自己艰难的日子忍不住的红了眼眶。

快到晌午了,彭老汉用笤帚把所剩无几的玉米面从瓮里扫了出来,倒在碗里,准备熬点玉米糊糊度日。老婆子用颤微的声音唤彭老汉过来,让他去邻居家里借点粮食,她饿的心慌想多吃点,给刚出生的女娃攒点奶水。彭老摇着头低声的说:“我没地方可借,现在谁家也困难,大伙都在搞社会主义,粮食减产,哪还有多余的粮食借给咱。”

彭老汉生性卑微懦弱,做事儿小心谨慎,平日里很少和外面的人来往,这样的性格使得他在批斗的年代里从未给自己和家里惹来祸事。

妻子听着他的回答看着他那窝囊劲儿,忍不住的流下了眼泪,女人在这个时候往往是最脆弱的,她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的女娃无奈的对彭老汉说:“那你赶明儿将大姑娘接回来吧,她吃了一年多的奶能养活了,把二姑娘再送过去接着让她奶娘喂着。你和她奶娘说:“奶钱等二姑娘吃完奶了一起结给她。”

彭老汉的妻子是个吃苦耐劳的山东女子,她个头不高,做起事来雷厉风行,聪明能干,为人直爽。外面的街坊邻居都很乐意和她打交道,彭老汉在家从不主事儿,一般都是他妻子说了算。

第二天天未亮,彭老汉就抱着二女儿坐上前往奶娘家最早的一趟火车。火车到达县城后,还得步行三十多里的路才能抵达奶娘家的村子。孩子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彭老汉小心翼翼的掀开被子把手指放在孩子的鼻子上试探气息,现在的他只盼着能早点儿去了奶娘家让孩子吃上一口热乎的奶水。他下了车一刻也不敢懈怠三步并做两步的往村里赶,庆幸碰上同村赶驴车的车夫把他父女俩捎了一段路。

驴车靠近村口就听到了公社里有公鸡打鸣,猪吼,狗叫的声音,彭老汉下了驴车看着家家户户的烟囱里冒出了缕缕白烟,知道这个时间村里的人应该都起炕了。他推开奶娘家的大门,看见窗户被叉竿支了起来,空气中弥漫出一丝丝玉米面糊糊的香味儿。这时奶娘家的大儿子走了出来,他手里提着尿桶,看见彭老汉停下脚步问候:“叔今儿个您怎么来了?赶紧进屋吧,家里人都在。”彭老汉笑着走进了低矮的屋里,将自己冻僵的身体依附在了挤满人的小炕上。

奶娘家总共有五个孩子,大姑娘今年十五岁,四岁的时候生过一场病,家里没钱医治,病情被耽搁了,最后命虽保住了,但是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却看不到了。只能靠听声音来感受外面的世界。因为自身的缺陷,奶娘就把她嫁给了隔壁村的张姓人家,张家儿子的年纪比彭老汉还大一岁哩。奶娘家大儿子和二儿子一个十三岁一个十二岁,已经算半个劳动力了,可以下地干活挣工分。二姑娘十一岁,因为从小结巴,又加上冯勇重男轻女的思想,觉得女儿是要早早嫁人的,所以不给钱买书,二女儿一天书房也没进过,每天待在家里做饭,照顾四岁的妹妹。

奶娘在灶火跟前忙碌着。听见动静转过身,看见彭老汉两腿冷的直打颤忙说:“他叔你咋来了,快上炕来热热”。彭老汉将婴儿放在炕上,哆哆嗦嗦的回答道:“妹子我无关紧要,我主要怕把怀里的小娃给冻坏了。妹子我今儿来是接大姑娘的,我媳妇又生了一个女娃没奶了。想让你把这个娃给奶上一年,明年我来接这个娃儿时把俩个孩子的奶钱到时候一起给你结了,你别怕,钱一定缺不下。”奶娘默不作声,彭老汉搓着手不自在的扯着话题问:“妹子,我冯哥哪去了,大清早的怎么看不见人。”奶娘应答道:“你冯哥去大队了,每天这个点他都要先去大队忙一阵子。你哥当个村长干活比谁都积极。家里老小跟着他沾不上光不说,他还把家里的东西都倒贴出去了,唉我们家现如今的日子就是猴子掰苞谷,自己没剩下些啥。”

奶娘用火烤了烤手,然后抱起女婴,孩子长的白白净净的,许是闻到奶娘身上的奶香味儿了,她头拱着奶娘张着小嘴想要吃。一副讨喜的模样让人心生怜爱。奶娘笑着摸着小女孩的脸对彭老汉说:“大兄弟你们一年生一个娃她娘又没奶水,这种情况还不如送人哩。养在家里还费粮食。我去年生了个女娃就送人了。”彭老汉无奈摸着头顶说:“这年头自己都吃不饱肚子,给谁都是负担,除非不会生养的人家才愿意接收孩子,难啊!”彭老汉在炕上坐了一会儿和奶娘聊了两句,抱上大姑娘离开了。

奶娘听到微弱的哭声,知道小女娃饿了,赶紧解开扣子,把乳头放进孩子的口里。小家伙大口允吸着,边吸边满足的蹬着腿,吃饱后进入了梦乡。奶娘吩咐大女儿秀芬和三女儿秀清看好妹妹,然后让二女儿秀丽叫冯勇回来。

回来路上秀丽把这个事儿和她爹翻腾了一遍。冯勇笑着进了屋,看见炕上的婴儿,弯腰凑了上去,扒开包被仔细端详着小女娃。虽然冯勇现在已经是五个孩子的父亲了,但是他看到这个孩子却有种莫名的亲切。“头一个女娃的奶钱还没给,这又抱过来一个。别到时候不好要。”冯勇听着老婆子愁的抱怨声,宽慰道:“别担心,彭老汉是个老实人,他现在困难,有了钱自然会给的。再说你现在也有奶水,孩子有了吃的就能活命。我们是社会主义国家,人民群众要互相帮助。”

奶娘一向都很听冯勇的话。这个家一直都是男的当家作主。奶娘姓崔,名桂花。村民叫她崔氏,但更多人称她为冯勇媳妇。把自己男人的姓名放在她的称谓前,奶娘很喜欢,这样的称呼让她感觉很有安全感。

又过了几个月,春天到了。庄稼地里开始忙碌了,冯勇作为一队之长盼望今年雨水充足,粮食增产,村民们能够吃饱肚子。过去冯勇家虽有三个半的劳动力,可是文革这几年大家伙都在搞“斗争”没人抓生产,所以队里穷,他们家里就更穷了,这么多的孩子一直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让人犯愁。文革结束后人们的思想开始务实了,都纷纷下地开始干活。

开春后的早晨冯勇会吩咐老婆和儿子们拿上铁锹前往庄稼地里,让秀清在家里照顾妹妹们。他来到村头总是要提提嗓子高喊一声出工了,听到呼喊后的村民们纷纷拿上家里的工具前往地头。冯勇派人到村民家茅房里把攒了一冬天的粪抬到地里准备施肥。这年头人们的排泄物都舍不得上到别人家的茅房里,都留在自己家以便给队里攒更好的肥料,他们会用烧完柴火的石灰捂粪,捂一冬天粪也就不臭了,是庄稼地的好养料。

村民到了地里开始干活,春天要先耕地,再播种。人和牛配合着,牛拉着犁拉出了一条坑,后面一个人在播撒种子,另一个人施肥,最后用蘑蘑平。村里人每天边聊天边干活,时间过得也快,日落山头时,冯勇大喊收工。人们放下手上的工具,准备回家。女人们都是边说笑的往家里赶,因为回家里不仅要做饭,还有队里的家禽要喂。

冯勇回家放下工具就先去抱小丫头,孩子已经六个月了,会翻身,会爬炕。吃饱了就咯咯大笑。不哭不闹很是省心。每天锄地回家逗逗小家伙仿佛一天的疲惫全都消散了。

崔氏在地里干活是一把好手,回家做饭度也快。没一会儿饭就熟了。孩子们一窝蜂的涌上来,玉米糊糊,窝窝头,苦菜没几下就吃光了,长身体的孩子吃个半肚子就已经很不错了。忙忙碌碌中到了庄稼收割的季节。过年时冯勇找公社开了条子带回粮食,然后让村民排队去大队以工分来分粮。

一年过去了。孩子已经快一岁半了,彭老汉迟迟没有过来领孩子,奶钱也没有着落。崔氏准备把孩子给送回去,顺便把奶钱要回来。崔氏抱着孩子走到县城,她生平第一次坐火车,斗大的字不识三簸萁的女人,出门生怕自己走丢了,在火车上她和对面的小姑娘打听着去小峪煤矿彭老汉家怎么走,小女孩看着崔氏慌张的样子说:“大妈下车您跟着我就行,我就是小峪煤矿的,您说的彭老汉家我认识,我带您过去。”崔氏紧张的心这才松懈下来。

下车后步行了将近二十分钟的路程到达了小峪煤矿。小姑娘指着山坡上的一排房子说:“看中间那间就是他家。”崔氏谢过热心肠的小姑娘后就往坡上爬,心里琢磨着快把事情解决了她还得赶返程的车。家里还有一堆事儿要忙。崔氏敲着门,开门的是彭老汉家的大儿子双喜,一看是奶娘来了,高兴的呼喊着。可能来的太早,彭老汉一家人还没起炕,一进屋黑乌乌的一片,已经是四月的天了,没有生火的屋子异常的冷。彭老汉一家人赶紧起炕,叠被子,拉帘子,倒尿盆。招呼奶娘上炕坐,崔氏抬头看见彭老汉媳妇怀里又抱着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说道:“弟妹你又生了?”彭老汉媳妇点点头说:“又生了个女儿。”崔氏无奈的说:“我现在没奶了,这次来就是把孩子给你们送过来,说的放一年现在都一年半了,你们也不来接孩子,我只能亲自跑一趟了,你这次把两个孩子的奶钱一次性给我结了吧。”说着崔氏把怀里的孩子放在炕上。彭老汉夫妇像串通好似的异口同声的说:“大姐,我们现在没钱,这又生了一个,给不了你奶钱,孩子我们就不要了,给你了,用她当奶钱吧。你一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赶。”崔氏急忙摆手说:“我可不要,我自己都生那么多了,养都养不活,我生下的孩子还给人哩,你们送别人吧,但奶钱今天必须得结清,都两年多了,我们的日子过的也很艰难。”彭老汉媳妇说:“她奶娘我现在是一根香,供不了两个菩萨。家里现在就是个这情况一分钱都没有,孩子我不要了,你看着处理吧。”崔氏心里的火一下子就窜到头顶,生气的说着:“你真是瞎子点灯,净胡说了。你的孩子,你不心疼让谁心疼?孩子我坚决不要,你们自己留着吧。”崔氏站起身夺门而出,走到半山腰上,冷静下来的她想着回来再偷偷看看这个孩子吧,毕竟在自己身边养了一年半,心里满是担忧,怕彭老汉夫妇对孩子不好。

崔氏扒在窗口看见,小丫头在炕上一动都不敢动,其他的孩子都围在彭老汉夫妇周围吃着饭,只有小姑娘眼睛睁的大大的,似乎对这个陌生的环境有些畏惧,孩子们吃完饭,轮个把碗扣在彼此头上玩,小姑娘头上也被扣了碗,没有人帮拿下来,彭老汉夫妇各干各的事儿,崔氏看着既心疼又恼怒,她推开门扯开嗓门的喊:“她也是你们生的,你们吃饭都不懂的喂孩子一口么?碗扣她头上了你们都不帮忙取下来,咋这么欺负人,真是葬良心的父母。”小姑娘看见崔氏来了,笑着顺势张开双臂让抱抱,崔氏抱起小姑娘说:“孩子妈带你回咱家。”

崔氏回来路上气急败坏,脸都憋的通红,她心里想:“钱没要上,还带回个“拖油瓶”。回家可怎么向老汉交代呀。”

冯勇坐在自己家的炕上,抽着水烟袋,从昨天开始知道小丫头要送回去他心里就空落落的,他今天也无心出街,在家里等着。半下午崔氏回来了,推开大门怀里抱着孩子,冯勇大概猜到事情的结果。崔氏将孩子放在炕上开始绘声绘色的给老汉讲述着整个事情展的过程。冯勇笑着说:“他们不要了那咱们就养起来吧,你带孩子走了,我这一天心里可不是滋味儿哩,像猫爪挠心一样。你改天去把户给开回来。虽然多个娃多长嘴,那咱们大人就少吃点儿给娃儿把口粮省出来,肯定能把娃儿养大。我看见这个娃儿很是喜爱。要不给她起个名字叫秀兰吧,跟着她三个姐姐秀字叫。你说好听不?”崔氏想着眼下艰苦的日子有点犯愁,但是看见老汉高兴的样子不由的笑起来说:“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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