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第三名耶。”
我站在王秋雨身后痴痴地傻笑着,做梦一样地呓语,“原来我真的挺厉害的。”
第三就满足了,对于前面的顾安东和王子霖那两个丧心病狂的家伙我真的丝毫不准备挑战他们。
我站在那里回想自己是怎么进步的,但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对去年的那个我来说,似乎就只是在角落里一直低头走自己的路,就走到这里了。
“莫希?”王秋雨回头发现了我,“你成绩挺好的啊。”
“嗯,我也是刚知道。”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座位,只是一回过神就看到朱宁瞪大了眼睛看我。
“你在参加瞪眼比赛吗?”我吓了一跳,往后仰着问他。
“你说什么?”他倒来问我。
“我说,你是不是在参加瞪眼比赛。”我不耐烦地又重复了一下。
“不是,你刚坐下的时候,对我说了一声——新年快乐?????”朱宁说完用手背贴住我的额头,“莫希你乐傻了吧。”
“是吗?”我自己也吃了一惊——太没出息了,第三名高兴成这样。
他点头。
——“那就,拜个早年吧朱宁,新年快乐,嘿嘿。”我自圆其说,不自然地抬手摸了摸后脑勺。
第一弹
“开学第一天课还都没怎么上呢,就要下去跑操。”
“这么热的天会不会中暑。”
上午两节课过后学校没有通知不跑操,即,要跑操。
前面的两个同学抱怨道,我和王秋雨从位子上站起来,不约而同地无奈看了对方一眼,王秋雨问我:“你们班班长是那个人吗?”
“什么你们班我们班,你现在也是这个班的了。”我义正言辞地告诉她。
我去年这个时候也是这个样子,那时陈熠一脸狐疑地问我,这不是你的班吗?
是的了!
王秋雨偷偷指着身后人群中的王子霖,我回头看了一眼,王子霖正在别的班级门口东张西望,过了一会儿大概那个班的人都出来了,他扒着门缝儿往里看。
“那个班不是文科班吗?他在干什么啊?”王秋雨又问。
“谁知道,他们成绩好的,脑子估计都有点儿”我伸出食指在太阳穴附近转圈儿。
“可你成绩也好啊。”她提醒我。
对啊,我也是一个成绩好的学生了——我明显还不太适应上帝爷爷这个礼物。
“谁知道呢,但他确实是如假包换的班长。”我们又回头看了一眼,只见王子霖竟然做贼似的偷偷从那个班的后门溜了进去!
“好丢人但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那你知道我们33班以前的班长是谁吗?”王秋雨还在扭着头盯着那个班的后门,似乎在守株待兔一样,一边问道。
“我知道,周翔呗,我认识。”我踮起脚,指着周翔给她看。
“高一的时候周翔在我们班特别有威望,我们班也特别团结。”王秋雨炫耀似的跟我讲了一些他们的高一如何全班拧成一股绳,如何在校园各个活动和比赛中拿冠军,全班的集体荣誉感多么强烈——其实我没有告诉她,这些在4班都是不屑一顾的事情,不是因为手到擒来,而是丝毫不在乎。
合唱比赛冠军怎么样,辩论赛冠军怎么样,高考考这些吗?4班最不在乎的就是这些活动比赛。
让我难过的是,我在听王秋雨说这些的时候,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我从来就无法选择自己的环境,往大了说,也无法选择自己的家庭,地点,甚至社会,我只是在这些确定的空间里做出选择。
我们果然都做出了选择,秦可儿选择了所有人都不认同的文科,李芷柔选择了我至今不懂为什么的理科,而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亦不知道自己不要什么,成为滚滚洪流中的一员。
我似乎有一种深深的无力从心底涌动上来,是预见到了自己最终也只是会活成模式化的样子,是看到了自己的极限,这种极限比各扫门前雪的私德更让人感到无趣,更糟糕的是,我当时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随着人群走到楼梯口,蜂拥而下的人围在这儿,热气朝天,空气里有轻微的汗味,王秋雨被身后一位男同学一个浪打浪冲了下去,没站稳,赶紧晃晃悠悠地扶住栏杆回头找我,迫切地喊道:“莫希!”
我站在原地看着被人流冲下去的她,不知道自己在愣什么,只是心里有一些微微的颤动,除了阿牛,高中后没有人再这样迫切地喊过我。
我几乎是一个俯冲下去拉住了王秋雨,等人群散去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还不熟,连忙不自然地松开。没想到她杀了个回马枪,又突然攥住我的手,一起走向操场。
很多年后,我已经记不清怎么和阿牛厮混在一起,记不清如何和秦可儿成为好朋友,记不清什么时候和李芷柔打破隔膜,但对这一幕记得异常清晰。
人对于遗憾的往事都记得异常清晰。
我有时会想,等我死后到了天上,一定搬出上帝爷爷指着那副画面给我作证,你看你看,夏日炎炎的那个上午,两个牵着手的女孩子是不是心里都在想,以后就是好朋友了,很好的朋友。
高二这一年终于可以不用过的那么磕碜了,跑操回来我坐在位子上想,第一天就都是好事情。下节课是语文课,我准备向王秋雨好好介绍我们的语文老师。
但很多事情不会因为你毫不设防就对你留情,今年的一年和去年的一年,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时钟滴答滴答匀速走着,时间赐予的所有砝码其实都和去年一样。我们都是在拥有着,同时失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