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岁的少年潇洒风流的时候,十五岁的少女正想着要把今日的猎物,换木材还是换米粮。
是多吃一碗饭肚子舒服些,还是打张真正的床,睡得舒服些。
许城城郊的草堂,沐浴在晨光里,还有些破败,但又跟先前不同了。
屋舍上有炊烟袅袅,旁边有瘦驴大嚼草料,一圈篱笆围拢一小片绿油油的菜苗,再加上两个女子的身影,宛如一幅画活了过来,美丽又生动。
七星看着室内的床板,再喝一口青雉刚煮好的菜粥,思索着。
青雉擦了擦脸上沾染的草灰,看地上整整齐齐摆成一溜的猎物,三只兔子,三只野鸡。
“今天守……的不少啊。”她说。
声音和脸色都很平静。
不像第一次见到小姐守株待到兔子那般感慨。
也不像第二次见到小姐又守株待到兔子,以及多了一只野鸡,那般惊讶和迷惑。
也没有了第三次第四次看着小姐带回猎物的麻木。
小姐连门锁都会撬,打猎又算什么呢?小姐手很巧的!
“不能再给村人来换米面菜了。”七星说。
青雉点点头:“其实他们也不太需要。”
野物是肉,虽然人人都喜欢吃肉,但并不是真的可以天天吃肉,这附近的村落很小,村民日子清贫,对他们来说,一袋能吃很久的米粮比一顿肉要更重要。
“所以,还是进城拿去卖掉更合适。”青雉说。
猎户不都这样?
山上打猎,拿去卖,换钱买米粮。
青雉又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心酸,她可从没想过,小姐回到家后变成了猎户。
“我再去山上转转多打些猎物。”猎户七星小姐将菜粥喝完,递给青雉,做出了决定,“然后买两张床。”
终于说出了打字,这是承认猎物不是主动撞死在她面前的了,青雉看着小姐,回家这段日子,小姐更瘦了,但并不让人觉得虚弱,可能是因为那一双眼黑亮有神。
不过,买床么,床是很贵的,卖几只野鸡野兔是不够的。
“小姐,需要做陷阱吗?”青雉主动问,“我来帮你。”
七星笑了笑,摇头:“你不用帮忙,你把车收拾一下,我们用车拉着货物去。”
还用车拉着去,青雉心想,那要抓多少野鸡野兔?小姐做得陷阱很大吗?
小姐的意思是说她们两个坐着车去吧。
她不再多问应声是,跑进厨房拿了一块干饼。
“小姐你拿着,饿了吃两口,也可以用来当诱饵。”她说。
回来这半个多月,小姐几乎是天天都在山上,没有再昏睡,没有咳嗽,在陆家熬的那一身病都消失了,还能猎到山上的野物。
青雉不再担心小姐要寻死,也不再担心小姐身体虚弱,不再总跟着她。
七星接过来饼子,又拿起靠在墙边的竹棍,沿着蜿蜒的山路走入山林间。
杏花山不高,沿着湖水绵延环抱好大一片,起起伏伏,有峰顶有谷底,外表看起来秀气,深处其实很崎岖,除了山鸡野兔,也藏着体型稍大的野物。
七星行走在山林深处,脚步轻盈,踩过枯枝落叶亦是无声。
不知道走了多久,当耳边山林惯有的嘈杂中夹杂着悉悉索索声音的时候,她停了下来。
她眯起眼,透过灌木丛看准一个方向,将手一扬,青雉给她的干饼如流星般飞进灌木丛中,旋即响起一声凄厉又愤怒的嘶叫。
脚下的山石枯枝落叶都抖动起来,密密如箭的灌木猛地被推倒,一头黑黝黝的野猪冲了出来。
这不是一头成年野猪,但体型也不小,脸上头上顶着枯叶污泥,以及血。
它的一只眼似乎被打破了。
疼痛让野猪发狂,陌生人的气息让它愤怒。
野猪嘶叫着冲来,带起的狂风能将人吹倒。
就算吹不倒,一头也能撞倒,然后蹄子乱踏,跟地上的烂泥枯叶一起变成泥。
但就在冲过来的一刻,眼前的人不见了。
竹棍在山石上发出叮的一声,人跃起在空中,轻轻飘飘,下一刻握着竹棍的人如利剑猛地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