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对方显然没有要通过的意思,紧接着按了两声喇叭,这才引着时允回头望了过去。
一阵刺眼的Led光从眼前闪过,时允下意识抬起胳膊挡了一下,之后透过缓缓落下的车窗,时允看到了坐在驾驶座正一脸严肃盯着自己的池屿。
两人就这么一里一外对视了有十秒钟左右,池屿话,冷冷说了两个字:“上车。”
时允当然知道他没这么好心要送自己回去,多半是有话要对自己说,而且百分百是关于许临熙的。
于是没多犹豫,上前打开副驾驶的门,弯腰坐了进去。
操控台前的出风口持续不断有暖风吹出来,饶是如此,时允坐进车里后,还是给狭小的空间带来了一丝凉意。
池屿将动机熄火,透过后视镜往车边霓虹闪烁的马路上望了一眼,斟酌半天才幽幽开口:“你那花临熙没带走,最后还是让保洁收走了。”
不是什么大事,时允低着头“嗯”了一声,没表现出过多的在意。
之后紧接着又听对方问道:“所以你现在是什么意思?是想要找他复合么?”
时允不觉得这有什么好难以启齿的,真正难的是自己无论做什么都不能再打动许临熙。
想到这里,他自嘲笑笑,声音很低:“我倒是想,他也得给我这个机会。”
许是从他这话里听出许临熙拒绝的意思,池屿凝着眉轻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算他脑子清醒。”
说着转头朝副驾瞥过去一眼,眸中带着讥讽:“就你之前做的那些个缺德事儿,他要是真同意跟你复合才是脑子有病。”
将一侧的车窗缓缓降下来,池屿从兜里抽了一支烟出来点燃,吸了两口后也没急着赶时允下车,就这么兀自陷入了回忆:“当初你们两个才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提醒过他,说像你这种从小被富养大的小少爷没个定性,有可能就是跟他玩玩,没想着认真。我让他多留个心,别傻乎乎跟人掏心掏肺的最后落个惨淡收场。”
“你知道他是怎么跟我说的吗?”池屿说着看过来,眯着眼凑近时允,刻意一字一句,力求让人把自己接下来说的每一个字都刻进脑子里:“他说你不会,说我不了解你,你其实很善良,说是真的喜欢你。”
被这最后三个字狠狠地击中,时允顿觉心下一痛,红着眼圈,清澈的眼底渐渐浮上一层水汽。
怕被对方看到自己如此不堪的一面,他将头转向窗外,做了几口深呼吸,这才将几欲夺眶而出的泪水又生生压了回去。
池屿往窗外弹了弹烟灰,神情有如夜色般深沉,继续道:“后来你们两个之间出了那档子事儿,他一开始也没告诉我们,还是有一次江书然路过医院知道他没打招呼整整消失了两个礼拜,我们才上他家硬把门敲开。”
“你是没见他当时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池屿扯着嘴角低呵一声,嘴里吐出口雾气:“要不是临熙拦着不让,说实话,我当时真的掂刀宰了你的心都有了。”
“后来医院那边也催得紧,他没休息几天就跑回去继续上班了。但我感觉他其实压根就没准备好,每天都是恍恍惚惚的。”
“后来帮他们老师在手术在上做缝合的时候出了点事故,弄伤了手,事后才知道对方是已经确诊的艾滋病毒携带者。”
一听见这个,时允心头也跟着一紧,怔着眼睛望了过来。
“我们几个那时候全都吓死了。”池屿夹着烟的那只手抹了把头,看样子至今仍是惊魂未定:“我跑到医院去找他,二半夜的,他一个人两眼无神呆呆坐在手术室门口的地上,身上的无菌服还没来得及脱。”
“我问他还傻愣着干什么,阻断药吃了没。他当时说的话,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池屿顿了顿,仰头靠在了椅背上:“他说最难捱的痛都挺过来了,不过就是个艾滋病么,让我别这么大惊小怪的。”
“我当时觉得他一定是疯了,他精神不正常,需要去看一看心理医生。后来见人踏踏实实把药吃了,等这场风波过去了再回过头仔细想想,是我误会他了。”
“他不是想死,只是变得麻木了。没什事情能再刺激得了他,经历过你给他的打击,天塌下来来大不了就是个死,他对生活不再抱有热情。”
池屿一根烟抽完,扔掉烟蒂将车窗升了上来:“临熙原本就是挺沉默寡言的一个人,跟你在一起那段时间我觉得他开朗了挺多,可你们分手之后,他却变得更阴郁了。”
“这两年好不容易缓过来一点,我以为这事儿大家不提也就这么无声无息让它过去了。”
“靠。”池屿忍不住低骂一声,看过来:“你小子也是脸皮够厚,竟然还敢回来,没事人一样再出现在他面前。”
“时允。”池屿前面铺垫了这么一大堆,现在说着说着终于进入了正题:“你要是真有点良心,就别再来骚扰他。”
他这“骚扰”两个字本就是骂人的话,但不知为什么,放在现在的情境下,时允却觉得这种形容真的是再贴切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