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枝是从你肚子里爬出来的,跟我家有啥关系!”曹老太连连后退,满脸嫌弃避讳。
刘枝娘眼珠子一瞪,指着曹家人道:“嫁出去的哥儿泼出去的水,刘枝嫁到你曹家,名字写在你家族谱上,自然是你家的人!”刘枝娘把曹家刚才那套说辞直接还了回去。
村长在村民催促下着急忙慌赶来,瞧见的便是这副互相推诿的场面,霎时气得吹胡子瞪眼。
人还没死呢,两家就开始忌讳了。
刘枝气息奄奄,面无血色,看上去确实不太好,村里人最是避讳把死人往家里带,刘枝这情况真没准个数,饶是好心的赵丹桂心里也打起鼓来。
他们把晕厥的刘枝搀扶到树荫下休息,凌息拿了椅子过来给刘枝休息,村长嘱咐村中脚程快的汉子去寻草药郎中过来。
弄清楚事情始末,村长指着两家人半晌说不出句完整的话。
“我走前叮嘱过什么你们俩口子全忘了!?这些年来刘枝嫁入你家尽心尽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人还病着你们就将人赶出门,也不怕遭报应!”村长冲着曹家老俩口的面门教训。
两人缩起脖子,满脸心虚。
刘枝娘在旁边看好戏,下一瞬枪口就转向了她,“还有你刘枝娘,要不是当年亲眼目睹你九月怀胎生下刘枝,我当真以为他不是你亲生的,有你这么心急火燎卖哥儿的吗?缺钱叫你家几个懒货出门寻活计做,少打刘枝的主意!”
刘枝娘试图回嘴,被村长狠狠一瞪,愣是乖乖闭上嘴。
凌息原本想为村长鼓掌,然而到最后村长仍选择和稀泥,一边叫曹家把人接回去好好过日子,一边命令刘枝娘退了答应的那桩亲事,既然说嫁出去的哥儿泼出去的水,那就少把手往刘枝那儿伸。
草药郎中行色匆匆赶来,累得满头大汗,围着刘枝的人群立马散开给郎中腾位置。
赵丹桂关切地观察着郎中神色,生怕他讲出句不好的话。
草药郎中一番检查后,五官拧到一块儿,神情严肃道:“这位夫郎身体本就亏空得厉害,又刚经历小产,似乎还受了寒气,情绪波动过大导致晕厥,若不好生调养恐怕药石难医。”
曹老太第一个张口:“是不是要很多银子?”
众人视线齐聚她身上,曹老太被看得有些讪讪,“我家啥情况乡亲们都晓得,实在没法儿长期供两个病人。”
另一个自然说得是曹老太的二儿子,刘枝的丈夫。
草药郎中没隐瞒,如实相告:“银钱是其一,其二这病切记忧思,须得静心调养。”
换句话说,刘枝往后既要每天喝药,又不能干重活,还得好生伺候着,别惹他情绪大变动。
整个一瓷娃娃,谁家养得起啊。
曹老太老俩口打起退堂鼓,刘枝娘更是有转头就跑的冲动。
“不就是小产嘛,哪有你说得那么严重,庄稼人身体结实,多吃几碗饭就好了。”曹老太就差指着草药郎中鼻子骂庸医了。
郎中倒也不生气,拿起笔给刘枝开了方子,至于要不要抓药吃全看他们。
“出诊费十文钱麻烦结一下。”草药郎中起身目光扫过四周。
曹老太大叫道:“看一眼而已,啥就要十文钱,你抢钱啊!”
“出诊费是啥?我从未听说过,别是你自己起的吧。”曹老头儿翻了个白眼。
草药郎中在乡野行医,加上经年累月在附近生活,遇到过不少泼皮无赖,像曹家人一样试图赖账的确有几个。
刘枝迷蒙间听到曹老太尖锐的声音,随着意识清醒,总算听懂曹老太在为大夫十文钱的出诊费闹腾。
他艰难睁开眼睛,视线忽远忽近,逐渐由模糊转为清晰,刚刚闹着为他讨说法的亲娘,此时躲得远远的,生怕郎中找她要钱。
平日里自己无微不至照顾的婆婆连十文钱都舍不得给他出,更不必提买药钱。
刹那间,刘枝恍若重回到河水中,浑身冻得颤抖,口鼻无法呼吸。
他奋力抬起手往上伸,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透过曲折的水面隐隐瞧见一道挺拔清瘦的人影站在岸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