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鏢頭可真是打得好算盤,成,我們老爺也不是吝嗇的主,只要你能把我們安全地送至金陵,自會有人招待你們。」
「這可是你說的,那我可就等著了。」
靈彥還想說什麼,趴在季風背上的人突然醒轉,難受地哼了幾聲。
「公子你醒啦?嘿,看來這大夫有點本事,才扎了幾針就有如此功效。」
蕭洄忍著胃裡的噁心睜開眼,他已經許久沒進食了,幾乎是吃多少吐多少。
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如今已不再船上了。
「到金陵了麼……?」
「沒有,公子您是睡糊塗了麼,咱們現在才到雷州,距離金陵還有段距離呢。」靈彥笑著道。
蕭洄原本快要閉上的眼刷地一下睜開了。
「下船了……誰讓下船的,我不是說過到金陵前無論如何都不能靠岸嗎?!」
少年忽然犀利凝重的語氣搞得眾人一懵,那拿主意的老僕道:「公子,是奴讓船家停靠的。」
他頓了頓,道:「以您的身體狀況,再不就醫,怕是撐不到金陵。奴怕您……」
糟糕的話這位老奴沒說出口。靈彥以為蕭洄是怪罪老奴違抗他的命令,便開口求情道:「公子您別生氣,莫叔也是為了您好,您當時的情況真的太嚇人了。」
蕭洄卻搖了搖頭,剛動兩下,整個腦袋就嗡嗡的,耳鳴一樣,還犯噁心。
他喘著氣道:「我不是這個意思……算了。」
靈彥也不過十來歲的年紀,剛出京都什麼也不懂。就連老奴也是,本就身處於一個局限的階層,不能要求他懂太多。
蕭洄看向虎哥,這是他們唯一的救星了。
「虎哥,碼頭暫時不能回了,可能會有危險…」他身子弱,說話也有氣無力的,正是因為這樣,才沒有人敢打斷他,更沒有人敢違抗他的意願。
「…我們先找個地方躲起來,要儘快。動作要迅,不要被人察覺。」
虎哥被他嚴肅的語氣和神情唬住了,過了好久才反應過來,自己居然從一個十歲少年身上看出了極強的壓迫感。
這太不可思議了。
他不由得心想,這人真是普通的少年麼……?
也許是因為這有點突兀的臣服感,也許是他自己也覺得此事蹊蹺,總之,虎哥同意了少年這個荒唐的提議。鏢局的弟兄們極其不能理解。
「頭兒,真不回去了啊?你幹嘛聽一小孩兒的,他能懂什麼。」
虎哥搖了搖頭,語氣不容置喙:「他是東家,我們聽他的便是。」
「不過為了以防萬一,我還是帶著兄弟們回去看一眼,小公子和您的僕人先找個地方躲起來。等這邊完事兒後,我會去找你們。」
蕭洄張了張嘴,想說什麼,但雙眼皮沉得像灌了鉛。餘下的體力不能再支撐他繼續清醒,最終,腦袋一偏,徹底昏睡了過去。
靈彥連忙拿手接著,小心地將他的腦袋挪到一個舒服的位置。
虎哥將藥包遞給老僕和靈彥,道:「那我和弟兄們就先去了,你們小心點。」
「好,辛苦鏢頭了。」
靈彥點頭,目送他們離去之後才跟季風一起,領著剩下的幾個蕭家僕從一起護送蕭洄去尋一個安全的地方。
在轉身的一剎那,一陣不太舒服的感覺湧上心頭。但那只是一瞬間的事,很快就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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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洄再次醒來是在四天後。
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淚流滿面的靈彥。
「公子您終於醒了嗚嗚嗚,您再不醒靈彥就堅持不住了嗚嗚嗚……」
蕭洄眼皮跳了跳,心中立即有了一股不祥的預感。
「怎麼回事,你哭什麼,鏢頭呢,莫叔呢,怎麼只有你和季風,我們現在在哪?」
然而回答他的只是一陣嗚咽哭聲,靈彥像是經歷了什麼可怕的事,被嚇慘了。見蕭洄醒來仿佛找到了主心骨,憋了這麼久情緒終於有了宣洩口。
就連靈彥自己都不知道,明明面前的少年跟他不過同齡,為何會在他身上找到安心的感覺。
靈彥越哭,蕭洄眉頭就皺得越深。
因為這代表著事情可能出了最初預計的範圍。他看向一旁沉默不言、一身狼狽的侍衛,道:「季風,你來說。」
季風恭恭敬敬地將一切道來。
原是那日分別後,靈彥和莫叔帶著蕭洄在一家客棧歇下。原以為不會在此耽誤太久,他們便只訂了一間房,讓蕭洄躺在床上休息,其餘五名侍衛守在門口,莫叔三人守在屋內。
可他們從午時等到下午,從下午等到傍晚,一直沒有等到人來。莫叔懷疑威武鏢局的人夥同船家卷錢丟下他們跑路了,——他們的行李幾乎都在船上。
越想越不甘心,莫叔叮囑靈彥兩人照顧好蕭洄,自己帶著五名侍衛追去碼頭探個究竟。看看威武鏢局的人是否真的攜款跑路,如果真是這樣,等他們到了金陵一定會書信一封回京,請老爺封了他們鏢局!
靈彥也氣得不行,一聽要去查看立馬答應了,甚至還想跟著去。
莫叔道:「小公子身邊離不得人,你好生照顧他,有季風在,我也能放心把侍衛帶走。」
別看季風年紀小,但他卻已經習武十一年,師從江湖某不世出的高手,初入江湖時被蕭珩忽悠來給自己弟弟當護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