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起来!”
他快步上前,将她重新轻轻放回了枕上。
“别为难他们了……”
穆桑榆柔声说道,“这只是我的命……”
“孤不信命!”
黎谨修满眼血丝,凝视着她,切齿道,“穆桑榆,孤不准你走。如若你敢丢下孤……孤……孤就让阖宫上下给你陪葬!”
天子威重,一语落地,震动四方。
穆桑榆笑着,“何必如此。”
黎谨修面冷如铁,“你是孤属意的皇后人选,中宫既逝,留他们何用?”
“昊之……这一回……不要当和尚了……”
黎谨修竟觉怀中的穆桑榆,正在沉沉睡去,他急切的呼唤着,“榆儿……别睡……别睡过去!”
蒋太皇太后领着和安公主,立在门外窗下。
她面色沉沉,一言不。
没人知道,这位老太皇太后心中在想什么。
直至屋中传出陛下一阵阵怒吼,“夏侯宇!夏侯宇!!”
蒋太皇太后忽的撇下和安公主,转头离去。
藏秀一惊,忙跟了上去。
太皇太后大步流星,一路走回自己平日里诵经的小佛堂,上前自佛龛之中把那尊日日拜祭的观音像一把抓起,狠狠的掷在了地下。
好在那佛系是铜镀金的,并未摔坏。
藏秀大惊失色,她从未见过太皇太后这般失态。
“太皇太后娘娘,您……”
蒋太皇太后指着地下的佛系,疾声厉色道,“哀家拜了你这些年,你可有半分灵验?!如今……如今你竟还要把哀家的儿媳妇也带走!”
铜像卧在地下,静默无言。
蒋太皇太后满面悲怆,橘皮一般的脸上更见老迈,她颤抖着说道,“为什么……是因为当初先帝举事,杀戮太过?那你……你把老婆子带走,把榆儿留下!她还年轻!”藏秀只觉满眼酸涩,掩面不忍再看。
自古及今,天家多悲苦而少欢喜。
夏侯宇听陛下急招,便也顾不得避忌,连忙进了寝房。
只见穆桑榆躺在黎谨修怀中,声息俱无。
黎谨修对他喝道,“快来瞧瞧,贵妃怎么样了!”
夏侯宇上前,先摸了摸穆桑榆的脉搏,又看了她的眼睑舌苔,脱口道,“咦?”
黎谨修瞪着他,“怎么?”夏侯宇道,“陛下莫慌,娘娘脉息虽弱,但始终未断,待微臣想想办法。”依照她原本的脉象,元气耗竭便即消亡。
然而眼下她的脉搏虽微弱,却并无消失的迹象。
这……是还有转机?
夏侯宇心头狂喜。夏侯宇暂稳了心神,轻轻喘息了几声,方才开口道,“陛下,请先将娘娘放下,待臣医治。”
黎谨修急忙将穆桑榆重新放回枕上,转到一旁站立。
夏侯宇上前,开了自己的针包,取出三根银针,在贵妃的曲泽、伏兔、内关三处穴位上刺了进去,又向黎谨修道,“陛下,此三处穴位关联人的心脉。娘娘如今脉象微弱,只余心口一线气息,微臣先为娘娘护住这口气,使其不至断绝,再同太医院同僚商议,如何为娘娘医治。”
黎谨修不识医术,但大致听明白了穆桑榆眼下还不会气绝身故,紧绷的神经逐渐松缓了下来,当即道,“你尽管放手医治,无需来跟孤掉书袋子。各样名贵药材,任你使用,只要能救活贵妃,孤不惜代价。”
夏侯宇自是当仁不让,颔领命。
银针刺入穴位片刻,他又替穆桑榆把脉,觉这脉息虽依旧极其微弱,却是绵绵不绝,不由心头大喜。
这是有门了!
当下,他向陛下说明了原委,向穆桑榆两名大宫女叮嘱了些事项,便急匆匆赶回住处,寻觅医治之法。
黎谨修吩咐宫女端了一张枣木圈椅过来,便在床边坐了,握着穆桑榆的手。
榆儿,你是早就知道会有今日,所以这两天才刻意的与孤亲昵,是么?